若不知道,何以段锦睿会来的这么巧?他还不至于觉得这个男人时时刻刻守望,只为等待他而矣,这倒是有些遗憾了,柳墨言将唇边沾染的酒渍轻轻拭去,说到正事:“阿睿,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乐意效劳!”

柳恒山在告诉了他任命之后,很是敲打了他一番,话语虽然糙,却是关心地将军中情形细细描绘,柳墨言心中不是没有感触的,虽然还是不耐,这一次,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柳恒山的教育,倒是让他那位已经习惯了有个和自己作对的儿子的老子,很是诧异了一番。牵着大黑马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专门等在路边的云溪,柳墨言有些尴尬,自从来到京城之后,他的心思三分,一份在军事上,一份放在了段锦容和柳菡萏这些人的防备交手中,最后一部分,却是给了那个想要得到的男人。

从来便是这样,一个不管不顾的硬顶,一个不问青红皂白地教训,哪里能够解决问题?

柳墨言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段锦睿,因为,面前少年的架势还有行为,让他意外的熟悉,那不就是他面对段锦睿的时候大多数时候的样子吗?

“柳二!”

宇郡王段锦宇是皇帝活着的儿子中最小的孩子排行十一生母文肃妃是皇帝青梅竹马的表妹自有一份与众不同的情分在其他几位兄长不是忙于政务便是结交朝臣的时候他纵情山水不喜俗物的性格很是让陛下喜爱宠溺

这一日柳墨言去新设立的据点醉芳楼想要让那里的管事暗中挑些天资好的孤儿他身边现在得用的大多数都是师门中的人手这样的话到底有些事情不方便意外遇到了庄离诀

那个时候落荒而逃少年是否会生气是否会伤心是否会将那份让他悚然的心思敛去

乍然笑出了声眼睛弯弯的预示着他绝好的心情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一醉解千愁也许他醉了之后便不会再纠结苦闷不会再觉得无法面对少年了吧

嗤然一笑,柳墨言几乎可以想象的到段锦容和柳菡萏被人撞破了奸情时的表情,他下手腐蚀的栏杆,只要有人掉下去,便必然要引起喧哗,长乐公主府的下人只要不是那么失职,一定会好好在府中搜寻一遍的,至于怎么确定柳菡萏有可能与段锦容做些什么?

柳墨言的眸子眯着,掩盖着内里深深的寒光,红衣少女的鞭子舞的不错,不要说是京中这些粗通拳脚的公子小姐中是独一份,便是放到江湖上,也是可以闯一闯的,可惜,伤不了他分毫。

柳墨言不会忘记正事他方才单独和段锦容相处想來段锦睿心底是有些疑问的既然决定了是他便应该先行坦白些事情

她拉住了柳菡萏的手像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般却将少年的风姿映入眼帘

“菡儿见过二哥”

一双明净动人的眸子睁开纳兰明秀随手放下那本一直翻着的书将一只秀美绝伦的手搀扶在身边宫婢的胳膊上慢慢地自殿中走了出來堵在了段穆恒的面前

冷冷嗤笑段锦睿目不直视一贯的高傲冷漠

“美人已失云清韬献女于太子瘟疫之害已解”

愧疚于对一个孩子的辜负不安于柳墨言终有一日会想起曾经他不敢想象当他真的实现了心底隐秘的愿望时对方突然有一日用愤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柳墨言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可能喜欢段锦睿绝对不可能他只是在利用他只是在掌控他可是他的认定越來越不牢固真的只有利用真的只是掌控吗

柳墨言的手猛地一使力自段锦睿手中滑出认准了男子胸侧那点隐秘的位置两根灵巧的手指狠狠地一拧虽然未曾动用内力却也是毫不容情的:“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我伺候的你高兴还是他伺候的你高兴”

兴冲冲而去败兴而归胡横原话的意思便是太子殿下在和庄大人谈论公事现在不方便见客请他哪里來哪里去

“恒康商行专门提供为大户人家食材采买的事物,最近这些日子,他们的交易量很大,但是清查其中具体交易额,却有接近一半的东西无法归到实处,本宫的人,跟着他们的车队,将每一家的地点都调查清楚了,只有这里……”

“那么,在下只能换另一种方式帮助柳公子了!”

“倒是忘了,你口中的夫人还在等着你呢,若是你为难了,我们可以现在回去……”

“忘了我……”

“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若是我无法将你当做陌生人的话,若是我对你像是对待一个主上的话,你告诉我,怎么办?”

颇有些恨恨的语气,庄离诀对他身边大事小事都了解的很多,他自然知道是谁泄的密,虽然,朋友的陪伴关心有时候确实会让人少些寂寞。

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的光,少年交代的也不多,唯一知道的,便是他在京城的小倌馆中,一个黑纱覆面的年轻女子找到了他,将他赎出,训练,然后,送到了云清韬的身边。

十根手指飞花拂柳一般,轻轻拂过少女身上更多的穴位,最后一指,将他的麻穴点住。

庄离诀终究不是冲动的人,他收拾面具的度很快,瞬间变幻了一个方向攻击:“你若是想要投靠殿下的话,我们以后会是同僚,所以,奉劝一句,镇国将军府中,容不下阴邪之事!”

眨眼间,两个人之间已经是交手数招,谁都奈何不了谁,柳墨言袖底从段锦睿那里摸来的匕随着袖摆一荡,正正地执在手中,在扇面阻住指尖的瞬间,刺啦一声,匕破开了扇面,对着男人的面门扎去,而向下滑落的扇面最前端的刃锋,也毫不停留地划向柳墨言的手腕。

甜言蜜语,张嘴就来,而且今夜特别甜,段锦睿的心脏,砰砰地跳,像是里面有一把小小的擂鼓一般。

只是这一句类似抱怨的话,却像是按住了暂停键一般,段锦睿脸色乍青乍红,世间,会叫他阿睿的,会这样恶劣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戏弄他的,也只有……

柳墨言睫毛下低垂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寒芒,现在,最重要的,反而不是那能够救治瘟疫的方子,而是,云清韬将那些瘟疫病人,藏到了哪里。

“殿下的腿伤……”

“殿下,什么事?”

转身,果然看到自己周围有些人眼中的异样光芒,看着柳墨言眼都不眨一下的样子,虽然那其中不包括跟在他身边训练有素的侍卫,却还是觉得心里涩涩的,眸子一沉,里面是一份忽然而至阴霾,改变了主意,招了招手,将韩岭找来,这般吩咐了几句。

只是五个字,哗然一片,那个男人周边散开了一片,妇人怒目而视,即使是最平常愚昧的百姓,也知道瘟疫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集市上各种小摊分列,尤以吃食为多,饺子,汤圆,锅烧,豌豆黄,冰糖葫芦,割肉胡饼,沙鱼,金丝肚羹,点羊头,灌汤包,吃食点心,应有尽有,不是多么贵重精致,偏偏多了些食欲。

正要在细细打听一番,灵敏的耳朵听到了慢慢接近的脚步声,不敢再浪费时间,将自己一路上采摘的一些普通而又比较实用的草药连着背篓一起,还有自己随身的一块碎银,和大汉换了些许干粮还有草鞋,便赶快去挡住那位等不及的。

也许是因为找到了喜欢的事情做,忙起来忘了病痛,也许是柳墨言的身体底子很好,这么跑动之间,脸颊上汗水淌下,人却是越地精神了。

果然,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生死相许,身子费力地站起,轻蔑地看了段锦睿一眼,那一眼,让本来想要冷笑他终于现形了的柳墨言怔了一下,他的眼睛,直直地落到了男人浸染出一片狰狞的深色的左腿,墨色的袍子将真实掩盖,他的鼻子却灵敏地闻到了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段锦睿背着柳墨言,慢慢腾腾地走着,汗水顺着额头淌落到眼底,咸涩的液体模糊了视线,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喃喃。

松了一口气,正要合衣躺下,却在凉风吹过时抖了一下身子,段锦睿没有什么在野外独自生存的经验,方才与柳墨言肌肤相贴没有机会感觉冷,处理伤口时也没有感觉冷,但是,当松懈下来之后,便是刺骨的阴寒。

他若是还看不出来柳墨言根本便没有被淫|毒控制,恐怕真的成了对方口中的傻瓜。

“年年……”

当身后那一点脆弱被不属于自己的欲|望狠狠地撕裂的时候,段锦睿埋在双手中的脸上,苍白中,透着绝望,透着痛楚,透着无奈。

“很惹人厌……”

明明是掳劫者和被掳劫者的关系,在同一个月亮的照射下,在同一棵大树上,在呼吸相互缠绵的一瞬,似乎谁也升不起那份应有的敌意。

段锦睿看到少年紧蹙的眉头时,脚步轻移,却在瞬间反应了过来:“方才的那些刺客,你护驾有功,只是,你真的以为本宫会一个人都不带,便深入山林吗?”

段锦睿声音放大,柳墨言回头,对着歪倒在树边的男人洒然一笑,月色迷离,那张秀美的容颜,跃动着光辉,仿佛多看一眼,便将心也给化了一般:“等我回来,你要记得报答我呀!”

不过,还差点儿火候,看着段锦睿险险地躲开大腿处一刀时狼狈倒地的样子,柳墨言身子绷得有些紧,他等着方才那个走的没有回头的男人开口向他求救,或者将他暴露出来,引着杀手们的注意力分散,好为自己制造逃脱的机会。

段锦睿虽然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是,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想要那个高位的棋子,数不胜数,再说,唇边莫测的笑渐渐地变成狐狸般的狡黠笑意,段锦睿那个路痴,能够回来这里两遍三遍,便会再踏着原路回来四遍五遍,谁让可怜的太子殿下的引路鸽子,被他吃干抹净了呢?

“段锦睿,说什么我的眼中没有你的影子,这些全部都是借口,你只是因为我强迫了你,所以故意惹我生气的,我知道!”

柳墨言喃喃,手掌在自己的衣襟上拂过,方方披上的白色里衣,化为了点点飞舞的蝴蝶飘落在地,赤|裸着身子的少年,紧紧地揽住了男人的腰身,自后方,以着独占的姿态,绝不放手的坚决,拥住男人。

段锦睿的身子僵滞住了,他面上冷漠的面具,一点点的皲裂,终于化为了极致的痛,猛地转过身子,掐住了少年的颈子:“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告诉我喜欢是什么,是你让我有了快乐,有了期望,有个人,是需要我的,是需要段锦睿的,不是因为任何的理由,只是因为段锦睿!”

男人的五指慢慢锁紧:“也是你,让本宫知道什么是自作多情,什么是痛苦,什么是绝望,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为什么,要欺骗?你若是想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了,只要你说出来!”

柳墨言有些呼吸不上来,他的脸颊涨红,泛着艳丽的粉,不详的粉,他可以在瞬间摆脱男人的钳制,只是,不愿:“阿睿,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