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四处闲逛着,看着那些和尚,从扫地僧,到养花僧人,再到后来练武的僧人,无一不是执着专一,心头没有其他杂乱,不似自己,心乱如麻,有万般线头无法理出,“想是能淡然,静观其变就好了。”流星这样想着。走了这良久,却未见到昨日给予自己衣物的小僧人,他回想昨日小僧人对自己所讲,心里嘀咕,“不知阿那大师现在何处?自己怎样才能见到他?他会点拨自己些什么?”想想又觉得心里毛躁,但转而又想:“刚刚还说要顺其自然,佛家讲求一个‘缘’字,何必想那么多?若是我与那阿那大师有缘,必定能相见!”他试着忘却心中所想,深呼吸一口,一脸轻松地去用午斋。

这样听着,忽见不远处,两位老僧盘腿坐在松林间,两人均是朴素僧人的打扮,都没有穿鞋,赤着脚在这月光下、琴曲中,神采奕奕,鹤童颜,当真宛若神仙。只听得一人问道:“世人谤我、诽我、辱我、恶我,如何?”另一僧人相对而坐,随即答道:“你且需由他,任他,忍他,你且看他。”

已经过了山脚的最后一家小店,流星什么也没有,空空的两手。但旅行就是要无拘无束才好。他隐隐有忧郁之意,占了心头,爬上眉头。云中山的山路陡峭,两旁簇拥着不知名的小花和野草,四周松林茂密,地上铺满了松针。本来是有两条路,另一条是石阶路,没有泥,踩着硬生生的。路上不时有行人,流星看他们嬉笑打闹,与眼前之景不甚融洽,觉得厌恶,也就没了性子去走石阶。

“跳楼了,哦。”“啊,跳楼了!几楼跳的。”王想顿时惊醒。“几楼?”林渊一怔,“阳台上跳的。”说罢,已经套好了外套,把自己床单一抽,拉了王想到阳台。

越向上登,这山林越显得神秘,流星对这神秘甚至憧憬,并不怀疑,心中更加敬畏和虔诚。山路曲折萦绕,刚刚拐了过去,下一刻又索性一个急转弯绕回刚刚的方向,流星望去,前不见终点,后面已起了雾,看天空的情形,又要下雨了。

直到有一天,张扬晚上回到宿舍又唠叨着,“冷星,林渊,王想,你们可害死哥们儿了,今天我又迟到,李老师下了最后通牒啦!”这一下流星失去了性子,对他大声吼了起来:“能怪我们吗?是你自己爬不起来,我说,你以后再起不来,我就告诉你表姐去!”流星无意中提到张扬表姐,这却让张扬脸色大变,木讷不能言语,从那以后,他总是早起,每天一坐起来,低头沉吟一句,“表姐。表姐。”随后精神大振。

二人一同到班主任王老师那里请了假,王老师正着脸,并不十分情愿的样子。流星其实是十分乐意的,并不想上晚自习,这样一来,正合他心意。

“王想,卓流星,快起床了,要迟到啦!”林渊洗漱完毕后喊叫。

接后的几天,风的温度逐渐下降,让人不由得打一个寒颤。蟋蟀从草丛中跳出来,荡落了草尖的水滴,道一声“噢,秋天。”

“还好。”流星轻轻回答。

流星突然想到什么,快把浆糊搅了搅,将风筝的头部清理干净,又翻来覆去地吹落碎片上的灰尘,这才认真地把碎片贴到风筝的头部。

“咦?”这时他感觉到手中抓到了什么东西,他举到头顶观看,是那样熟悉的青色,流星猛然坐起身来。

来到车站,还在下着雨,只是没有了之前的那般迅急。因为下雨,天色比平常这个时候暗得多。在站内却没有车辆。他猛然想起在车站门口遇到了一辆车,原来那是今日的最后一班。流星在原处稍微站定,突然拔腿向车站外跑去,那末班车已在流星三四米开外,流星拼了命的去追,不停地招手。而汽车的红色尾灯始终在前面恍惚,在雨中隐隐约约跳动。

“怎么了?”同学们都感到好奇。

流星落寞地起身独自走去,却不是食堂的方向,身后的地方不一会儿就空旷了,草坪中的银杏树不时飘下几片叶子,在空中打几个旋儿之后,悄然落地,那情景竟有些秋的味道。

那女孩很开心地笑了,“同学,那你能帮我把这个提到天马楼旁边的教师公寓楼吗?它实在有些太重。”说罢,她伸出手,要把手中的东西交给流星,她以为流星必定乐意帮忙。

那女人又是叹气,“五楼最右边特殊监护病房,不过……”,“真是可怜啊,那么好的孩子。”

小蝶食指抵在唇边,若有所思。“有了,咱们比比谁的力气大!”

“哇,蝴蝶,好大的蝴蝶呀!”不远处传来一声欢呼,这声音稚气可爱,流星一听便知是小蝶。

叶霜枝显然有些失望,那流星也不提今日遇到小蝶之事。叶霜枝对此也习惯了,儿子向来这样。流星性格如此,叶霜枝常常为流星感到难过。

“大哥哥,你也觉得这蝴蝶很好看吗?”小女孩疑惑地问。

直到他见到烟囱中升起缕缕青烟,他才坐起身来,去解风筝的线。流星打了个死扣,好不容易才解了开来。正在这时,突然无故吹起了一阵大风,满世界簌簌作响,流星抱住树干,大风吹得树叶漫天飞舞,看着树叶一片片掉下,他心头隐隐作痛,此刻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低头看看手心,却哪里还有风筝的线?猛一抬头,阳光有些刺眼,天空中风筝如活了一般,认定了方向,飞向天空的另一头。风继续吹,流星大惊,一跃而下,他一边眯着眼望着蝴蝶,一边惊慌失措地向蝴蝶风筝飞去的方向奔跑。

流星没有顾脚下的路,只管追着风筝,跑过之后,也并没有听到有人在喊:“那是庄稼地,这个怪物,又疯了?”

渐渐地,他脸上已布满了汗珠,他脚下深深浅浅像是踏进了泥潭里,摔了几跤。流星的表情变得异样,后来甚至有些狰狞,眼见着风筝渐渐落了下来,此时才现自己早已进入了森林,由于没有走正路,树木遮遮挡挡,流星不能疾驰。他快穿行,突然感觉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这个感觉……”流星嘟哝。环顾四周,所到达的这附近自己已经不再熟悉,越往前走,心跳的感觉越明显,流星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兴奋,这心跳像金色阳光下的一头小鹿,在森林旷野中活蹦乱跳。

流星四处张望,却始终不见风筝的踪影,他手撑在松树上,再往前走几步,他感觉心跳平息了些,“刚才那个地方?”流星转身往回去,心跳果然又剧烈了起来。便在这里,流星现不远处一块大石头旁有一点青色,他喜出望外,跑了过去,果然看见蝴蝶风筝静静地躺在大石头后面,只是风筝线只剩很短一截,风筝失而复得,流星松了一口气。

恍惚间,仿佛有红色的光晕隐隐约约在他眼里显影,流星探着头寻找,森林中真的是泛着红色的光。他一脸的疑惑,拿着风筝朝光的方向走,渐渐地,心脏的勉力扩散到了全身,他身体好像万千蝌蚪游动,那种兴奋感,如同曲子在调子高而急处恰逢劲风的和鸣,从而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美!”流星刚走几步,不禁仰头赞叹。眼前蓦地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枫树,好似突然从天而降一样,火红的枫叶泛着红光,就像精灵,跳动着,欢呼雀跃的摇摆、颤抖,出呼啦啦欢快的声响。流星着了迷,缓缓前行,枫树的周围,一片纯净,除了红色的叶子,再没有其他杂草和枯叶,流星目瞪口呆,不知该不该去触摸它的身躯,只怕自己玷污了它,对于它,任何的触摸和感叹都是亵渎。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像受了召唤,双手放在树干上,流星感觉有一股暖流由手心传入全身,灵魂被召唤着飞走了,找到了归处。流星放下蝴蝶风筝,爬上枫树的树干,他隐隐约约感应到了自己的前世,一种如故乡似的安心感亲近得前所未有,让流星像个孩子,闭着眼靠在树干上,像回到了一个温暖又亲切的怀抱。

这时,他的全身忽然散出一道白色光芒,在枫树红色光晕下极其明显,但流星自身并不知晓。白光淡淡地,包裹住整个卓流星,随后渐渐消失了。

待流星睁开眼时,他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揉了揉眼睛,看看远方,又揉了揉眼睛,再看看远方,他“啊”的一声惊叹出来,远方的世界一片清晰,最远处树上叶子的纹路,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近日来,我以为自己近视了,看黑板都有些模糊,怎么现在?”流星皱了皱眉头。

“这究竟怎么回事?我甚至能看清楚视野最远处的东西。”流星不知是问谁。

“难道是因为枫树?”他心里想着。回头凝望枫树的躯干,眼神迷离。“真的是因为你?”他煞有介事地问着枫树,终究是没有得到枫树的回答,只听得枫叶呼啦呼啦不停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