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彬听了不顺耳。“看你讲的什么话!红口白牙咒你女儿,自找晦气。”

洪振东正在思索与二人见面时的开场白该如何说,只见那二位盯着自己看了片刻,又嘀嘀咕咕说一会悄悄话,竟然转过身去,不紧不慢地走了。

目前拨乱反正,重心转向经济建设,科学知识就成为推动力。工程师、技术员和技术工人一样有施展才能的机会,所以你不能看轻自己。现在你在车间里站稳了脚跟,在返城知青中是个尖子,只要你处置得当,不沮丧不泄气,一样有前途。对你而言,主要是搞好班组管理工作,别再费尽心机防范身边的老同学!”

“你在乔老爷办公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周国良愤愤不平。“乔老爷,你这个人很厚道,我把心里话都给你说了吧!余小瑛本该是我的老婆,是我们二人的糊涂爸爸硬生生拆散的,戈9生更是趁火打劫,靠他父亲的势力逼余家就范,这口气我吞不下!人生在世最不能容忍的莫过于两件事: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戈9生抢走我的老婆,虐待我的心上人,此仇不报,我周国良枉为男人!”

董跃进对何冰冰早存爱慕之心,只因自忖各方面条件都不如洪振东,何况家里还有个山妹子郑红妹,才不得不断了非分之想。

戈9生狠劲一拧,余小瑛痛得连连呼叫“救命!”

周国良父亲周建兴和余小瑛父亲余顺利都在三江化纤厂当过维修工,周建兴是维修组长,余顺利是维修钳工。六十年代初学雷锋,周建兴带领维修组废寝忘食、竭诚服务,赢得毛纺厂上上下下一片赞扬。周建兴被评为毛纺厂“学雷锋积极分子”,维修组也获得“学雷锋先进小组”光荣称号。二人常常拍着对方的肩膀称“老兄弟”。后来,举世罕见的大革命掀起巨浪。周建兴和余顺利一起参加宣传队,进驻三江市文化系统,领导革命群众“彻底砸烂反革命文艺黑线”。两位老伙计同舟共济数年,曾有过“儿女亲家”戏言。周国良和余小瑛也是两情相悦,一心一意“有情人终成眷属”。

周国良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不提也罢,提起来丢人!他算什么主任?清水衙门,清汤寡水,家里穷得叮当响。”

这些天,装配车间任务繁忙,天天有人加班。乔正清身为车间技术员责无旁贷,吃过晚饭便赶到车间轮值,在车间门口遇上了调度员曾达山。

乔正清道:“你有了主见,我们做工作就有了底。车间同事都为你抱不平,听说在你们结婚时就有种种议论,猜测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莫非有什么隐情?”

余小瑛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爸非要逼我嫁给他,问过几次,可我爸死活都不肯讲。”

乔正清若有所思。“这就怪了,大家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你父亲偏要这么干,不近情理啊,难道当真迫于戈9生父亲的压力?”

粟本佑道:“事已至此,多谈何益。前些年那些稀奇古怪的事还少吗?幸好现在脑子都清醒了,颠三倒四的事变少了。

我知道小余有些话不敢说出来,我栗本佑以朋友的身份尊重你的选择,想离就离,不要犹豫。但也得提醒一点,在你没有彻底解决问题之前,你的心思还要藏得深一些,千万别冒出来。对有的人还得尽量回避,以免授人话柄。小余懂我的意思吗?”

余小瑛点点头:“我懂。”

乔正清道:“还有一些同事想来看你,但厂里太忙,不太方便。他们都希望你挺起腰板来,当机立断。按道理,作为同事应该劝和不劝离,但大家实在气不过,都支持你的决定,该离就离!”

余小瑛感激道:“我再也不会忍气吞声了,过去的ri子就当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我得好好想一想,今后的ri子怎么过。”

晚饭后,何冰冰拎了一袋水果去探望余小瑛。

余小瑛一开口就故意板着脸责怪冰冰。“你一走就是好多天,怎么今天才想到来看我?莫非是见我受苦受难,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你在背后偷着乐?”

何冰冰笑吟吟道:“没良心!我出差刚回来就急着赶来看你,还带了弥猴桃给你增加营养,这可是个好东西,水果中维生素含量第一。再说培训班课程那么紧,是我想走就能走的?我也巴不得早些赶回来保护你,免得又被人欺侮!”

余小瑛咧嘴一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喝了别人的好酒,晕头转向不认识来医院的路。”

何冰冰笑得很开心。“这件事你也知道了,耳朵还蛮灵,是谁告诉你的?”

余小瑛笑容满面。“说出来你恐怕还不会相信,是董跃进亲口说的!”

何冰冰惊讶。“怎么会是他?难道不怕洪振东骂他?”

余小瑛道:“其实他是为讨好我才说的,而讨好我的目的却是为了讨好你!”

何冰冰愈讶异。“这么复杂?其中有什么奥妙?”

余小瑛笑盈盈道:“你在洪振东眼里是西施,他对你情有独钟也是有目共睹。那天你把他送给你爸的礼物让乔老爷退回,被董跃进看到了。董跃进是个什么人,谁都清楚。董跃进向洪振东讨要那包礼品,回到家就向他的山妹子老婆献宝,吹嘘他在洪振东心目中的地位。山妹子又在刘明泉、小孙面前说漏了嘴。这件事就在车间里传开了,董跃进主动告诉我,我就猜到他的心思:他想和你搭上关系。”

何冰冰更是奇怪:“这话该怎么讲?”

余小瑛笑眯眯道:“你这叫‘当局者迷’!你好好想一想:洪振东送给你爸的礼物,你家当时收下了,这就是说,从那一刻起,几瓶美酒的所有权就属于你们。第二天你拿来送还给洪振东,洪振东没有收,转到董跃进手里,是不是表明是你何美人把礼品送给董跃进,你想对他来说是多大的面子?我估计你明天上了班,他一定会向你当面致谢!”

何冰冰呵呵笑:“这里面的曲里拐弯我一下子真的适应不了,这又何必呢,吃了喝了,还想来一个ing神揩油,无聊!”

余小瑛笑靥如花:“谁让你是大美人呢,还是个未婚!”

余小瑛笑得那么灿烂,经过这些天的调养,与生俱来无须雕塑的自然美不仅得到恢复,而且显得愈益成熟。

何冰冰不禁感慨万端: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戈9生那堆牛粪上,天道不公啊!

余小瑛在医院里忍受伤痛的煎熬,戈9生却天天过着逍遥自在的ri子。每天晚上,都会有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敲他的房门。戈9生把她让进屋,按部就班完成“三步曲”,第一步是在门后进行的拥吻,第二步共赴“鸳鸯戏水”,嘻嘻哈哈地大眼瞪小眼半个小时,最后便手牵手转入正题,这个女人就是贾雯雯。

戈9生每次都要问:“雯雯,舒服吗?”

“没什么舒不舒服,我跟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你也只是寻花问柳而已,没有我,也会有别的女人找上门来!”

“千万别这么说,我对你还是有感觉的!”

“算了吧!堂堂公子哥们,会把残花败柳放在眼里?要是真的有感觉,还会一进城就强取豪夺,把余小瑛从国良手里抢来?”

“别提她了,一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不解风情。”

“恐怕是强扭的瓜不甜吧!人家是鼎鼎大名的国营企业厂花,下嫁给你这个小混混是够委屈的。”

“你小瞧我了不是?想当年我姓戈的也是叱咤风云、见过大世面的人!”

“哼哼,一个过期作废的小角sè,不知施展了什么yin谋诡计,竟把大美人勾到手。终于晓得厉害了吧:是你的必定是你的,不是你的抢来也没福气享用!我说你啊,趁早休了吧!只有像我这种上不得台盘的跟你最相配。我俩才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休了她,不正遂了她的心意?没那好事!我今天让她ziyou,她明天就会上周国良的床。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老子坚决不同意离,耗他十年八年再说。”

“那你把我当成什么啦?玩过就丢的玩具?”

“你急啥?我跟你早就是‘年糕掉进灰堆里,拍不得也甩不脱。’一对难分难舍的活宝,我俩先做几年没有名分的真夫妻吧。等她熬不过,跪在老子面前求我,舔我的脚趾头,到那时若是我高兴了,大慈悲了,才放她一条生路。”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怕啥?现在我们俩还不是跟真夫妻一样,天天过着神仙ri子?”

“我暂且信你一回,到时候别翻脸不认人,又勾上什么‘婵娟’、‘香云’之类美女。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反正我是面子、里子都丢尽、破罐子破摔惯了!”

“哪能呢,横竖一个是乌龟,一个叫王八,还分什么彼此!怎么样,要不要再来cāo练一式?”

“去你的,给我滚远点,我去看看邱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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