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难得对胤禛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这倒不是说她跟郭络罗明珍有多么相交恨晚多么来得投契,一番话的功夫就改变了立场,只是这一来,大家都是女人都是这皇家媳妇,若是这事儿落到自己身上,胤禛由得一个外来的丫头在府里作威作福全然不给她这个当家主母留一点颜面,即便她朝着自家儿子看不至于像对方这样上赶着拆自家的台,却也决计不会眼睁睁瞧着只坐以待毙,便是站在她的立场再对暂且上不得名牌的马佳若惜不上心,也多多少少能够表示理解。

“我虽然进京也没有多少年头,可也是从小就开始学起了规矩,只怕进了京冲撞了贵人又闹得爷面上无光,我一个皇子福晋尚且如此,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倒是目中无人了,也亏得八哥脾气性子好,八嫂又依着八哥的性子来,若不然换成我,我可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动用家法了,不然岂不是真的反了天了?”

“正是呢,便是那个沾了自家亲爹光被迎进门的马佳若兰的妹妹,仿佛是叫马佳若惜。”

“再有,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庶妃有些咳,又觉着药汁子太苦喝不下去到现在都没怎么好么?刚巧你四嫂最近一直念叨着秋干日燥,每日里让下人弄了不少汤汤水水,你要是尝着好便稍带点回宫去。”

“哼,你能想得到这点,难道本王就想不到了?”

胤禛虽然不讲究吃不讲究穿,可对往后要住的地方却总是少不了要上心的,这倒不是说他想将府邸装点得多大气多奢华,而是反之想要造得雅致些,便是平日里就没少盯着瞧着,说起这一茬儿自是半点都不含糊。

“呵,那照你这么说,若是我有心杀人可又杀人未遂,便算是全然无辜了?”

看着舒兰一副儿子大过天,有了儿子就旁的什么都不顾了,竟是准备撇开自己就直接而去的模样儿,胤禛打心底里的觉得既吃味又无奈——

“嗯?额娘您这话儿媳怎么听不懂半句?”

“是,到底是您想得周到,若是二小姐真能当上十四福晋,倒也不算屈了她,只盼着她能想明白别一条道走到黑的真成了他人手中的炮仗。”

“这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她荣华给了她尊荣就势必要多给她些烦忧,比如这里有永和宫那位,外不还有她娘家那个继母和妹妹?”李静琬慢条斯理的抚了抚手上的护甲,语气中难得的没有幸灾乐祸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永和宫那位的计划落空了也没什么,横竖孩子才这么点大以后有的是机会,可咱们若是在这当口儿上剑走偏锋的推上一推,一来顺了那位的意,二来又彻底打乱了咱们这位嫡福晋的阵脚,这样一来,你说到头来该为难的会是谁呢?”

出乎意料的德妃态度很是温和,非但没有过往拿着婆母的架子咄咄逼人,反倒还头一回的夸赞起了舒兰,面上笑意亦是端得尤为亲近,不知内怕还真以为是这婆媳俩有商有量的在合计什么——

“嗬,这孩子虽是将将满月可掂起来却是不轻,瞧着这眉眼之间,还真是透着点子机灵,老四媳妇倒是会养人,不错!”

撇开前尘旧怨不说,按照胤褆所想,他出身上头棋差一招比不过身为嫡子的胤礽便罢了,可在余下兄弟里头总该是超然的头一份吧?却不料位分跟向来重文轻武的胤祉和万事平平的胤禛同一爵位,且还在各自的封号里头狠狠被下了脸,如此,他怎么可能顺得下这口气?

“嘎!”

“臣弟……”

“这……”

“太子妃这话可太过武断了,您也是大选入宫自是知道挑选秀女有多严谨,怎会至于如此?再者这孩子也怀有身孕,若是因为那太医几句推诿之词被扣上了这么顶大帽子,岂不是无辜?”

“瞧你这话说得?本宫哪里就像是这样小气的人?你们郭络罗家的人偏生都是一副爽利性子,你也活像了宜妃妹妹那样嘴皮子伶俐惹人疼得很,若是小辈们都有你这股子伶俐劲儿,本宫可是做梦都要笑醒了,便是还巴不得你跟小阿哥亲近亲近让小阿哥也沾沾你的灵气才好哪,只不过呀……”

“胤禛原就不像老十四那般性子来得活络,我一直也觉得他是长子没得跟小的们一般胡闹对他严苛一些,闹得旁人有些就觉得是他从小没养在我身边所以我才待他不亲近,甚至说我上赶着找茬儿挑刺儿,他一向有什么都憋在心里头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想头,为着妥当些便就想着劳你们也跟着瞧一瞧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也省得老四媳妇正在月子里我一插手倒反叫他心里有了计较,太子妃,您一向跟老四媳妇走得近,太子爷也一向体恤他们,您觉得呢?”

事有轻急缓重,人也有上下先后,虽说李静琬在这胤禛的后院里也算是个上得了名牌的主子,即便同是格格有女傍身也比宋清莲显得贵重得多,可是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人,在底下人眼里自然不能跟身为嫡福晋又怀有六甲的舒兰相提并论,便是二人前脚后脚的摔倒却是除了其身边贴身的伺候人之外,几乎所有的嬷嬷丫头都只顾着另一头,就是太医也是忙完了主院才不急不慢的过来看了一眼,如此之下,她这儿刚刚安顿下来便就听到了舒兰生下小阿哥的消息,使得其才显放松的脸顿时再度紧绷了起来——

“本宫不管!”想起前尘往事,再思及眼下形,惠妃的双眼憋得通红,不等太医将到了嘴边的劝说宣之于口就打了个正断,无视掉寝殿内不绝传出的凄厉叫声冷冷抛下一句,“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先一步出生!”

“这原是福晋的恩典,奴才本不该推辞,可是奴才尚在闺中的时候就听些老夫人说过,这小孩子家家的还是粗养着些更能平安,小格格不比尚未出世的小主子,如此,哪里又压得住这样的喜气呢?”

“福晋可是个厉害的主儿,眼下里就已经是得了爷的爱重又怀有身孕如日中天,以后有了儿子傍身自然是只会风头更甚,可到时候这院子里也难免再添上些姐姐妹妹,总有鹬蚌相争的时候,咱们只等着做那渔翁便是。”

石氏能够坐稳太子妃这个位子当然不会是什么吃素的主儿,舒兰能够想到的她自然也能够想得到,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矛盾因着上回老爷子亲征的事儿已经逐渐白热化,而兄弟们又出宫建府在即,自然是要趁着眼下里能拉拢能亲近的时候尽力为之,所以这番话说得倒也不算敷衍,横竖自从胤禟和胤俄闹腾开宜妃的种种行举大家伙都看在了眼里,也明白宜妃这是想要自家儿子跟胤禩划清界限,表明了对大阿哥一党的抗拒,如此,太子妃当然不会上赶着去为难什么,毕竟撇开兄弟妯娌这些不说,只说宜妃作为宠妃在后宫就很是有些分量,再加上养在太后膝下的胤祺,若是真的得了宜妃的支持指不定太后就会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多给点照拂从而影响整个儿局面,是以,她并没打算一定要将胤禟拉到自己这便来,能够保持个中立便已经算是给胤禩去了一大半支持,给了大阿哥一党一个不轻的打击。

“就是为着你娘家人进宫的事儿?”

“算起来也差不多有一年未曾见到了,个子长了不少人也出落得越水灵了,甭说阿玛向来宠着,就是我瞧着也觉着欢喜得很,琢磨着可是比起我当年要强多了,真真是应了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