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可息怒啊,太医先前就说了您原就伤了身子,这胎虽是怀上了到底有些不稳,您做什么要为了那不相干的人弄得自己不痛快,横竖只要将小皇子生下来占了长孙的位子,什么荣光您盼不来?”

“不,不要走,不要走……”

“方才苏培盛回话的时候不是还说一切都好么?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还是说谁人又坐了什么怪?怎的也不知道早点派人来跟我说一声?”

“那敢好,这宫里头虽比不得咱们蒙古的好肉烈酒,却也是尽喝尽够的,今个儿总得让你们都尽兴!”

“说起来我是个福薄的,比不得姐姐妹妹们的好福气,特别是惠妃姐姐您,大阿哥那院子里的孩子大得都快要进上书房了,我这头一回当玛嬷的以后可是少不得要姐姐多提点着点,毕竟这姑娘家家的总是不比阿哥们有主子爷操心,咱们当长辈总是要多看顾着点,若不然以后怕是要惹不少笑话了不是?”

“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左右这院子里的事儿总是你拿主意,你有计较便成。”

“这说起来也是我白的啰嗦,平日里额娘就惯常跟我说宜妃母最是个性子通透的,不光是将五弟和九弟教得极好,便是同出一族的八弟妹也是出挑得很,五弟妹有得宜妃母提点,说不定这往后可要把咱们这些个嫂子都比下去了。”

理是这么个理儿,毕竟皇家讲究香火鼎盛,子孙延绵,这话也曾经被惠妃拿着做过筏子嚼过舌根,可是胤禛到底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舒兰刚刚进门半年,且其中还聚少离多,这话往细了一琢磨就难免让人觉得堵心,一方面是抬高了李静琬的地位和其腹中孩子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在为给胤禛身边塞人做了铺垫,只听得舒兰心中冷然一笑,胤禛也稍微沉了沉脸,觉得德妃这既是打了自己的脸又是给了自家福晋没脸,出了永和宫回了院子之后对李宋二人一眼都没有多看就将人打了去,只留下夫妻二人关着门说起了话——

惠妃这话说得很是刁钻,前半句指着不知道胤礽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之心,不然怎的旁人不得疟疾偏偏就康熙得了,而旁人寻不到药怎么就他偏偏寻到了,而后半句则是在给太子拉仇恨,毕竟在座的人都是一宫主位谁也不比谁差,再是比不得先头的仁孝皇后,也多多少少得上赶着奉承奉承未来的新君,可是五根指头尚有长短,听着这一句话就将自家儿子的功劳全部给免了过去,谁听了都没有舒坦的理儿,只是俗话说得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能够被万里挑一成为太子妃,石氏当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神色半点不变的先是将话挑了个明儿,再是淡淡的抛下一句——

“主子爷一向看重兄友弟恭上下尊卑,大阿哥眼下里不光是将这两条给沾染了个全还保不齐会被扣上个居心不良的名头,可万事都有个例外,若是事急则乱呢?比如大阿哥是因为太过忧心主子爷而有些草木皆兵呢?”

“主子,您怎的得了这样的消息还稳得住?虽说这皇命不可违,可是这战场上不比南苑围猎,真刀真枪的谁管你是不是皇家阿哥,说句不好听,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这可怎么了得?您可是得上上心才好呀!”

“免了。”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看着方才十弟的态度也大有可为之地不是?”

胤禩这话不可谓说得不高明,字面上瞧着是恭敬非常且姿态摆得极低,只是往细了一琢磨却是先将事头推到了太子不饶人之上,再又句句点着就是太子地位再尊贵可胤褆那也是长兄,即便尊卑上下也没得这样仗势欺人,最后还把康熙给稍带了进来,可谓是面面俱到得很,直听得胤礽面上一冷,嘴角更是带上了点轻蔑,让一旁的胤禛看在眼里警醒在心里,他从小跟太子亲近哪里不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毕竟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辛者库罪妇之子,向来心高气傲的太子能够看得上胤禩那就奇了怪了,更别说后者还摆明了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只是康熙向来讲究兄友弟恭皇家和睦,正如同胤禩得仰仗大阿哥所以少不得要帮忙说话一般,没少仰仗太子的胤禛这会儿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说出什么伤颜面的话,连忙后脚赶着前脚的抢过了话头——

太子妃石氏虽是出身于满族大姓瓜尔佳氏,家族势力盘根深错可谓是文臣武将都不少,可其父当年被下放到杭州任将军,她也随之同行,算是在江南之地长大的,以柔克刚在行,马背上的功夫则是不行,而三福晋董鄂氏亦然,她从出生就一直养在深闺之中,跟胤祉一样书喜欢读书自是在这上头弱得很,至于舒兰,费扬古是武将不错家风也是崇尚武力,比如她几个兄长和胞弟都是从武,可是一来他们那拉家并不算显赫,二来舒兰也一向低调,便是端得名声不显,若不是上一世没少跟着出塞熟能生巧,说起来就也没强到哪里去,但伊尔根觉罗氏不然,她在娘家虽然对这些个只仅限于会,却无奈胤褆是个武夫性子,加上她早进皇家门了好几年自是投其所好的没少下苦功,即便因着生多了孩子伤了身子不比盛时,却也自信能够独占鳌头,这般之下,听着这话几人不由得纷纷沉了沉脸,毕竟这若只是妯娌们之间玩乐一番就罢了,偏偏康熙被撺掇着设了彩头,如此,谁愿意扫自家爷的颜面?

“奴才见过四福晋,给四福晋请安。”

“当然不能再这样下去,原先瞅着她不管怎么样都是爷的生身额娘,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的我并不欲弄得大家太不好看,然而眼下里她既然是这样没有自觉,那咱们自然也没有傻站着挨打的理儿,你……”

“主子,奴才刚去打听了一圈儿,说是这回子阅兵跟往年不同,是在为明年征葛尔丹做准备,怕是少说也得有小半个月呢!”

“太后主子,您觉得如何?”

“姐姐这话说得?这在这儿坐着的哪个不是有福气的?论福气天下又哪有人比得过太后主子和主子爷?咱们不过是沾了点福分才得了点便宜不是?”

“瞧您说的,倒像是说我平日里多不好伺候一样,不过是看您吃得满意心里头觉着高兴,这心一好胃口自然也就好了不是?”

“福晋跟李格格摆明了就是针锋相对,可是有爷的宠爱在有德妃娘娘的帮衬在,总归是伤不了她的根基,她的性子咱们都清楚,心里头堵着口气又没法朝福晋作,说不定就会拿着您来顶怒火,按理来说,咱们本也可以朝福晋投诚,不说多分什么宠爱也总算是寻求了个庇护,只是那日您也瞧见了,福晋心思藏得那样深面上却是一碗水端得平得很,保不齐心里也是想着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如此,为人鱼肉不如我为刀俎,您总是要早点为自己打算不是?”

“你如此费心,我原本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理儿,横竖总是你的一片心意,只是你既然问到了这一茬儿我便也就直说了,有的地方确实是需得重新收拾一二。”

“主子,按理来说这话本是轮不到奴才来说,可若是德妃娘娘……”

夫妻二人倒是相处得不错,只是这会儿能留给他们说话的时间却并不多,外头人听着屋内有了动静又等了这么一会儿便是请示了一声,端得端浴桶拿的拿礼服的进来忙活了起来,要请安的地儿太多饶是他们起得早也不敢多做耽搁,沐浴换衣梳妆用膳都是能多快则多快,赶着外头天色刚擦亮就出了门——

太子妃将时间掐得很准,舒兰前脚才歇了没一会儿便见苏培盛过来传话说爷往这边过来了,底下伺候的都是有眼色的,胤禛才刚进了门便是端茶的端茶绞帕子的绞帕子,让他原本绷着的神色慢慢的松缓了下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