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扬无奈,把目光投向了陆一鸣,不想他竟也端着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嘴角噙笑地看着自己。舒扬气不过,她干脆踮起脚尖,咬着陆一鸣的耳,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他的嘴唇偏厚,据说这样的人比较重感情……舒扬不由地想起结婚那天,陆一鸣醉酒后的那些呓语,重感情,或许吧,只是于她无关罢了。

“看你最初做饭那架势,我就知道在家也是个坐享其成的主。”陆一鸣立在一旁,拿了块干抹布帮她把洗好的碗擦干净放到架子上去。

“你还真容易满足,”陆一鸣把头侧向她,学着舒扬的样子问,“那后来呢?”

万幸的是,在某个早晨醒来,看到爸妈头上骤然增多的白发,舒扬终于领悟到自己先前的荒唐,从此她断了自我垂怜的念头,乖乖地回澳洲念完书,拿到文凭回国,工作、恋爱、然后努力结婚,尽量做一个让爸妈安心的好女儿,因为她知道,在她成长的这些年里,她亏欠父母的,太多,太多……

到这一刻,舒扬才有些庆幸当初和李云博分了手,不然的话,面对一个轻易就能看透她想法的lg,这日子过起来该多有压力啊!

在这份失望情绪的影响下,舒扬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她握紧了电话,对着陆母,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我不想去北京。”

“我的礼物呢?”

“那就好,”陆一鸣松了口气,背靠到椅子上交代说,“那明天晚上咱吃饭好吧。”

看中的第一家楼盘在闸北,售楼小姐跟他们介绍起来可说是天花乱坠,什么“国际型复合社区,环境、配套设施一流”,从效果图和售楼中心的模型来看,也的确是挺大气的。

就这样,这二人由最初百般不情愿地开始逐渐演变成了饱含竞争意识的表演,一众的宾客看得群情动涌,最后,在大家的叫好声中,陆一鸣喝到了杯中的最后一点红酒,这场小夫妻间的暗斗才算是完结。

她这话说得很是讨巧,非但陆母没的反对,就连陆父也听得微微颌首。最后,还是陆父给出了决定意见:

原来陆一鸣的名声这么差,难怪陆母会想着要拼命撮合自己跟他……不过,陆一鸣当真是这样私生活糜烂的人?舒扬回想了下她跟陆一鸣认识以来的一些细节,隐隐觉得人言杀人,有些事情也许并不像传说中那般不堪。

不过,现在没瓜葛也有瓜葛了。

知道的越多,季涵也就越关注他,渐渐地,她发现林惟仁这个人也不完全是她想象中那样只知道读书和打工,空闲的时候,他也会打篮球,也会去参加一些各色的活动。就这样偶遇多了,再见到林惟仁的时候,他也会对她笑一笑,他笑的时候并不露齿,看起来温和而又有些许的腼腆,直看得季涵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都漏下一拍来。

“别激动嘛,其实也没啥,就是家庭情况,个人履历还有感情经历之类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基本上,外面的女孩要嫁进我们这个圈子,不都得过这关嘛。”秦承越不以为然地解释说,“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搞出人命要你妈来帮着收场了嘛。”

被吵醒的舒扬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老妈连番催促着去梳洗打扮。舒扬估猜大概又是一场相亲,为免老妈发飙,她决定还是乖乖地听话去走个过场,权当混顿饭吃好了。

后来看到那些明星为了搏出位不惜露点换取娱乐版面的时候,舒扬也曾经邪恶地猜想,当初谭昊的吉他背带断掉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她昨晚在洗手间换晚礼服的时候,项链没处搁,就随手放到了包里,之后她心虚地听了一段壁角,再见到陆一鸣的时候,竟然把这项链给忘了……

“你这丫头!你哪来的这么多意见啊!”舒妈妈被舒扬气得简直要晕过去了:“你倒说说看,这样的人你都不满意,你究竟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对象?我看你呀,就是的理想,白菜的命!”

“她?”陆一鸣眯起眼睛,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怎么可能?”

对于在国外待过的人来说,理发应该算是一项基本技能吧。

“你还会这个?”舒扬的眼里写满了怀疑。

很不幸,她就是那个被当作灰的女人。

最后,在老妈的指导下,在经过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准备和几次的失败后,舒扬总算做出了一桌还算能看的菜——有鱼清蒸鲈鱼、有红烧、有蒸蛋羹、有鸭楼下饭店外卖的烤鸭,还有两样素菜和萝卜排骨汤,再配上下午拿回来的蛋糕,当然了,还少不了一大碗的清汤面。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此时的陆一鸣则刚刚下班,取了车准备回家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鸣,生日快乐!”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不由地怔忡了下。

“生日……”他拍了下脑袋,说,“最近忙得一塌糊涂,你不提,我都忘了这茬了。”

“怎么?没有人替你庆祝吗?”电话那头的文海韵有些惊讶。

“呵呵,几年没回来,北京这帮家伙哪里还记得我的生日,至于我爸妈,他们昨天出国了,估计一时也回不来。”陆一鸣解释道。

“那,你妻子呢?她不帮你庆祝吗?”文海韵的声音里多了点迟疑。

看了一整天图纸数据的陆一鸣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没怎么多想就回了一句:“她啊,大概不知道吧。”

话一出口,陆一鸣就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他强自镇定,补上了一句:“我们本来就不是很在乎这些。”

“这样啊……”文海韵笑了笑,说,“那我陪你过,好不好?”

陆一鸣愣了下,其实那天跟舒扬一起从酒吧回到家,他就看到了那张舒扬摊在桌上忘记收起来的报纸,也就知道了文海韵回到北京的消息。所以,她会打电话过来,陆一鸣并不觉得奇怪,但对于要和她一起庆祝生意,他还是有些迟疑……

“一鸣,我们也有半年没见了吧。”电话那头,文海韵幽幽的感叹道,“要说这几年我们见面的次数,也真是屈指可数了……有时候,想起我们在英国留学时的情形,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这一句话同样勾起了陆一鸣的回忆,最初到英国的时候,文海韵在一间出了名管理严格的女校读书,那里的学生来自全球各地,家里非富即贵,在国内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她到了那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面对功课的重压和严苛的校规,她几乎是每天以泪洗面。

而那时候的陆一鸣,一个混世魔王硬要被憋成英伦绅士,自然也是不大好受的,不过不好受的可不是他,而是那些和他“教学相长”的老师们。

后来,她向陆一鸣哭诉每日的遭遇,从小暗恋着文海韵的他就给她出主意,让这个乖乖女表面上听话,背后偷偷地联合同学跟那些老师作对,最初的时候她还不敢这么做,后来经不住陆一鸣撺掇,她鼓着勇气把那个管宿舍的老太太的老花镜偷走,结果那一整天,老太太都眯着眼睛逮着整层楼的人问,有没有谁看见她的眼镜了。

就这样,文海韵渐渐感觉到原本枯燥的生活开始变得有趣起来,而异国他乡的这种互相扶持的生活,也让她和陆一鸣越走越近。后来他们进了同一间大学,也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封存的记忆就这样被打开,陆一鸣不由地有些唏嘘。而文海韵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开口道:

“我知道雍和那有家英国人开的饭店,要不我们就去那吧,我请你吃饭,给你庆生。”

这一次,陆一鸣没有回绝。

坐在车里,陆一鸣先给舒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晚有点事可能要吃完饭才能回去,电话里,舒扬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失望,但最后,她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叮嘱陆一鸣吃完饭早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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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鸣走到五道营胡同口的时候,文海韵已经站在那等他了。十二月初的天气里,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鼻尖冻得微微泛红,一边搓着手一边朝他走过来。

“你可真慢,我都等你好一会了。”

那一刻,陆一鸣有种时光逆转的错觉,仿佛时间又回到了那个踏雪的冬天,回到了她每天在宿舍楼下等着他一起吃晚饭的日子……

不大的餐厅里挤满了老外,因为周末的关系,里面还有乐队演出。点了烤土豆、煎猪排,还有老板特别推荐的地中海批萨后,文海韵举起酒杯,笑盈盈地看着陆一鸣说:“这第一杯,祝你生日快乐。”

……

“这第二杯,我要谢谢你当年对我的照顾!”

……

“第三杯,愿我们的友谊长存!”

……

“这第四杯,要敬我们最最辛苦也最最难忘,最最快乐的那段岁月!”

……

等到文海韵把红酒当了啤酒那样一杯杯往下灌的时候,陆一鸣才意识到她的情绪有点不对。

“好了,你不要再喝了。”陆一鸣拦住她。

已是半醉的文海韵眯起双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又灌下一口酒后,突然咧嘴笑了开来:

“小六子,还是你对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