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只听马夫人格格娇笑,腻声道:“全舵主,妾身现在就补偿你。你快过来哟,我没半点力气,你快来抱我。若抱住我,妾身就是你的了。”我心中一凛,心想她现在说的这话和原著里她对段正淳下毒时说的话一样,暗想原著里段正淳的遭遇会不会现在落到我身上了。毕竟原著里康敏后来跟的是白世镜,而全冠清因为被萧峰赶出丐帮,对康敏来说已再无利用价值,以康敏天性之凉薄,必然不会再理睬全冠清。看来马夫人象原著里对段正淳一样,对我也下了毒。好在我吃过“莽牯朱蛤”的内丹,已成万毒不侵之躯,并不会中毒。我于是我左手撑在桌边,装作用力想站起身来,但身子刚挺直,双膝象酸软一般,又即坐倒,笑道:“我也是没半点力气,真是奇怪了。”马夫人轻笑道:“我不依你,你运运气,使动内力,不就得了?”我假意运了会气,装作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道:“奇怪,我的内力已然全无。”抬头看了马夫人,问道:“是你在茶水中下的毒么?”马夫人冷冷地说道:“你中了‘十香**散’的烈性毒药,任你武功登天,那也必内力全失。”我装作失惊道:“我……我是中了‘十香**散’的歹毒迷药?”努力装出一副想要站起身来,却又无法站起的动作来。马夫人“嘿嘿”冷笑道:“老娘陪你睡过觉,你也为老娘办了事,咱们早已两清。你如果不来找老娘便罢,如今却来纠缠老娘,岂不是飞蛾投火、自寻死路。”说着,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匕,走到我身前。

玄慈又说道:“乔施主,你本是姓萧,自己可知道么?”乔峰身子一颤,他虽然已知自己是契丹人,但父亲姓什么却一直未知,这时才听玄慈说他姓“萧”,不由得背上出了一阵冷汗,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正在逐步显露,当即躬身道:“小可不孝,正是来求大师指点。”玄慈续道:“令尊在雁门关外石壁之上,留下字迹,自称姓萧,名叫远山。他在遗文中称你为‘峰儿’。我们保留了你原来的名字,只因托给乔三槐养育,须得跟他之姓。”乔峰泪如雨下,站起身来,说道:“在下直至今日,始知父亲姓名,尽出大师恩德,受在下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阿朱也离座站起。玄慈合十还礼,道:“恩德二字,如何克当?”辽国的国姓是耶律,皇后历代均是姓萧。萧家世代后族,将相满朝,在辽国极有权势。有时辽主年幼,萧太后执政,萧家威势更重。乔峰忽然获知自己乃是契丹大姓,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出神半晌,转头对我和阿朱喟然道:“从今而后,我是萧峰,不是乔峰了。”我和阿朱同时说道:“是,萧大哥。”玄慈又从袖中取出一块极大的旧布,说道:“萧施主,这便是石壁遗文的拓片。”萧峰心中一凛,接过旧布,展了开来,只见那块大布是许多衣袍碎布缝缀在一起的,布上一个个都是空心白字,笔划奇特,模样与汉字也甚相似,却一字不识,知是契丹文字,但见字迹笔划雄伟,有如刀斫斧劈,听智光那日说,这是自己父亲临死前以短刀所刻,不由得眼前模糊,泪水潸潸而下,一点点都滴在布上,说道:“还求大师译释。”玄慈道:“当年我们拓了下来,求雁门关内识得契丹文字之人解说,连问数人,意思都是一般,想必是不错的了。萧施主,这一行字说道:“峰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萧峰听到这里,心中更是一酸,只听玄慈继续说道:“‘……事出仓卒,妻儿为盗所害,余亦不欲再活人世。余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师矣。萧远山绝笔。”萧峰听智光说完,恭恭敬敬的将大布拓片收起,说道:“这是萧某先人遗泽,求大师见赐。”玄慈道:“原该奉赠。”萧峰脑海中一片混乱,体会到父亲当时的伤痛之情,才知他投崖自尽,不但是由于心伤妻儿惨亡,亦因自毁誓言,杀了许多汉人,以致愧对师门。玄慈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初时只道令尊率领契丹武士,前赴少林劫夺经书,待得读了这石壁遗文,方知道事出误会,大大的错了。令尊既已决意自尽,决无于临死之前再写假话来骗人之理。他若是前赴少林寺夺经,又怎会携带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夫人、怀抱一个甫满周岁的婴儿?直至今日,我才能够得知事情的真相和前因后果,大家都是被姑苏慕容博所欺骗利用了。”

原著里乔峰先去雁门关外,想看三十年前萧远山留下的遗言,之后因为萧远山自行刮去无法得知,乔峰甚至曾一度想下悬崖看父母的遗骸。之后乔峰为打听带头大哥的真实身份,先后找丐帮徐长老、单正、赵钱孙、谭公谭婆、智光大师等人,但除了智光大师是圆寂之外,其他众人都被萧远山先行一步杀害,而这笔账最后却记到了乔峰头上。最后乔峰和阿朱化装成白世镜去找马夫人康敏询问带头大哥下落,却被她识破身份,误导去找段正淳的麻烦,最终导致阿朱为保护乔峰,冒充段正淳受乔峰一掌,结果两人生死相离的惨痛结局,让每一位读者心痛不已。我自然是要改变这一结局,这也是书交给我的头号重任。不过好在我已将少林寺玄慈方丈就是带头大哥这一事实以猜测的方式告诉了乔峰,而乔峰少林寺之行虽然受尽冤屈,但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因此现在乔峰决定再上少林寺,找玄慈方丈问个清楚。不过在我的建议下,乔峰决定不再暗闯少林寺,而是名正言顺地拜山门,光明正大地入寺。

乔峰之所以没有去聚贤庄,是在路上被我拦住了。原来我自天宁寺和乔峰分别之后,就尾随着阿朱等三人,也到达了少林寺附近。我武功远高于阿朱、阿碧、王语嫣,因此我在她们之后跟随,她们也没有现。后来我果然见到阿朱想要假扮少林僧止清,闯进少林寺去盗“易筋经”。我估摸着乔峰在此时也差不多应该是在少林寺里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安排是否有效,玄慈方丈是否已听叶二娘所言将乔三槐夫妇和玄苦大师保护起来。但我也没有乔峰的本事可以闯进少林寺,所以只好在山下等待。等我听到武林人士说起乔峰谋害玄苦大师未遂之时,我就知道我的安排起到了作用。但后来我越听越生气,原来游氏兄弟和薛神医依然如原著里一样召开英雄大会来对付乔峰。我心想原著里乔峰背负着杀父母、杀恩师的大罪,才会成为武功公敌的;现如今萧远山既没去杀害乔峰父母,也没能够去杀死玄苦大师,这些武林中人居然又去组织并参加英雄大会,说明这些人闲着太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所以来凑这热闹。

乔峰站在门外,听到鲍千灵如此估量自己的心事,寻思:“‘没本钱’鲍千灵跟我算得上是有点交情的,此人决非信口雌黄之辈,连他都如此说,旁人自是更加说得不堪之极了。唉,乔某遭比不白奇冤,又何必费神去求洗刷?从此隐姓埋名,十余年后,教江湖上的朋友都忘了有我这样一号人物,也就是了。”霎时之间,不由得万念俱灰。

然而一瞥眼间,见阿朱眼光中流露出热切盼望的神气,又见她容颜憔悴,心想:“她受了如此重伤,只怕已难以痊愈,一口气接不上来,随时便能丧命。她想听故事,我便随口说一个罢。”便道:“好,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就怕你会觉得不好听。”阿朱喜上眉梢,道:“一定好听的,你快讲罢。”乔峰虽然答允了,真要他说故事,可实在说不上来,过了好一会,才道:“嗯,我说一个狼故事。从前,有一个老公公,在山里行走,看见有一只狼,给人缚在一只布袋里,那狼求他释放,老公公便解开布袋,将狼放了出来。那狼……”阿朱接口道:“那狼说它肚子饿了,要吃老公公,是不是?”乔峰道:“唉,这故事你听见过的?”阿朱道:“这是中山狼的故事。我不爱听书上的故事,我要你讲乡下的,不是书上写的故事。”

群僧退去,殿上只留下玄慈、玄难、玄寂三僧,坐在佛像前蒲团之上。玄慈突然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八字一出口,三僧忽地飞身而起,转到了佛像身后,从三个不同方位齐向乔峰出掌拍来。乔峰没料到这三僧竟已在铜镜之中,见了自己踪迹,更想不到这三个老僧老态龙钟,说打便打,出掌如此迅捷威猛,一霎时间,已觉呼吸不畅,胸口气闭,少林寺三高僧合击,确是非同小可。百忙中分辨掌力来路,只觉上下左右及身后五个方位,已全被三僧的掌力封住,倘若硬闯,非使硬功不可,不是击伤对方,便是自己受伤。一时不及细想,双掌运力向身前推出,喀喇喇声音大响,身前佛像被他连座推倒。乔峰顺手提起止清,纵身而前,只觉背心上掌风凌厉,掌力未到,风势已及。

突然之间,却感觉两道无声无息的掌力向自己袭来。乔峰大惊,本能得挥掌迎击,和两位少林高僧对了一掌。由于对方出手突然,乔峰毫无准备之下仓促应战,竟被震得倒退三四步。两位少林僧也各自被震退一两步,但立即又上前挡在玄苦之前。其中一人高声喝道:“乔峰,果然是你这契丹狗贼。刚才你偷袭师兄将他打伤,现在你去而复返,竟想利用玄苦师兄对你的思念之情迷惑师兄,以便你再下毒手。幸亏方丈师兄早有安排,让我和玄灭师弟暗中保护玄苦师兄,否则你就要得手了。只要有我玄生在此,决不会让你得逞。”旁边的玄灭则朗声叫道:“方丈师兄,乔峰又来谋害玄苦师兄了。”这两句呼声远远传送出去,山谷鸣响,阖寺俱闻。

寺中徐长老等得报,都快步迎出,见到乔峰,或羞容满面、或喜形于色。宋长老大声道:“帮主,昨天在杏子林中,本帮派在西夏的探子送来紧急军情,徐长老自作主张,不许你看,你道那是什么?徐长老,快拿出来给帮主看。”言语之间已颇不客气。徐长老脸有惭色,取出本来藏在蜡丸中的那小纸团,叹道:“是我错了。”递给乔峰。

阿碧道:“丐帮众人既都囚在那天宁寺中,乔帮主赶向无锡城中,可扑了个空。”阿朱忽然异想天开,说道:“王姑娘,我想假扮乔帮主,混进寺中,将那个臭瓶丢给众叫化闻闻。他们脱险之后,必定好生感激乔帮主。”王语嫣微笑道:“乔帮主身材高大,是个魁梧奇伟的汉子,你怎扮得他像?”阿朱笑道:“越是艰难,越显得阿朱的手段。”王语嫣笑道:“你扮得像乔帮主,却冒充不了他的绝世神功。天宁寺中尽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人物,你如何能来去自如?依我说呢,扮作一个火工道人,或是一个乡下的卖菜婆婆,那还容易混进去些。”阿朱道:“要我扮乡下婆婆,没什么好玩,那我就不去了。”

王语嫣又问我:“你怎么会化功**?这么污秽的功夫,你学它做甚?”原来刚才我吸收慕容复的内力,最后他慢慢倒下,王语嫣以为这是化功**。我笑了笑说:“这是北冥神功,不是化功**。两者虽然看上去效果相似,但实际上一正一邪,全然不同。”王语嫣点了点头道:“段公子你好生了得,竟然会这么多功夫,我都闻所未闻。”我微微一笑。

只听得一个汉人叫道:“大将军有令,那小姑娘须当生擒,不可伤了她的性命,暂缓纵火。”随又提高声音叫道:“喂,小杂种和小姑娘,快快下来投降,否则我们可要放火了,将你们活活的烧成两只烧猪。”他连叫三遍,我和王语嫣只是不睬。那人取过火折打着了火,点燃一把稻草,举在手中,说道:“你们再不降服,我便生火了。”说着扬动火种,作势要投向稻草堆。

站在赫连铁树身边、说话阴阳怪气的大鼻汉子各叫努儿海,见王语嫣只几句话,便相助已方打伤奚长老,又是几句话,使吴长老伤了云已方的人,向赫连铁树道:“将军,这汉人小姑娘甚是古怪,咱们擒回一品堂,令她尽吐所知,大概极有用处。”赫连铁树道:“甚好,你去擒了她来。”努儿海搔了搔头皮。心想:“将军这个脾气可不大妙,我每向他献什么计策,他总是说:‘甚好,你去办理。’献计容易办事难,看来这小姑娘的武功深不可测,我莫要在人之前出丑露乖。今日反正是要将这群叫化子一鼓聚歼,不如先下手为强。”左手作个手势,四名下属便即转身走开。

徐长老心中也是感触甚深,喃喃说道:“汪帮主总算将我当作心腹,可是密留遗令这件大事,却不让我知晓。”马夫人站起来,说道:“徐长老,汪帮主不跟你说,是为你好。”徐长老不解,问道:“什么?”马夫人凄然道:“丐帮中只大元知道此事,便惨遭不幸,你……你……若是事先得知,未必能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