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哼了一声,对神农帮众说:“一群饭桶,连我们姊姊也认不出,这么胡涂,还能给童姥她老人家办甚么事?算司空玄运气好先死了,否则今年生死符的解药,不用指望了罢。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神农帮众听到此言,如逢大赦,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那女子又对辛双清道:“四大恶人若来罗唣,叫他们上缥缈峰灵鹫宫来找我。擒拿那两个冒牌小贱人的事,着落在你们无量洞头上。哼哼,好大的胆子!还有,干光豪、葛光佩两个叛徒,务须抓回来杀了。见到我那四位姊姊,说我叫她们径行回灵鹫宫,我不等她们了。”她说一句,辛双清答应一句,眼光竟不敢和她相接。那女子说罢,再也不向众人多瞧一眼,径自离开了,她属下八名女子跟随在后一起离开了。

木婉清道:“你既是我夫郎,说了给你听那也无妨。我是个无父无母之人,一生出来便给人丢在荒山野地,幸蒙我师父救了去。她辛辛苦苦的将我养大,教我武艺。我师父说天下男子个个负心,假使见了我的容貌,定会千方百计的引诱我失足,因此从我十四岁上,便给我用面幕遮脸。我活了十八年,一直跟师父住在深山里。今年春天,我们山里来了一个人,是师父的师妹‘俏药叉’甘宝宝派他送信来的。师父看了那信,十分生气,将那信撕得粉碎,对送信的人说:‘我都知道了,你回去罢。’那人去后,师父哭了好几天,饭也不吃,我劝她别烦恼,她只不理,也不肯说甚么原因,只说有两个女人对她不起。我说:‘师父,你不用生气。这两个坏女人这样害苦你,咱们就去杀了。’师父说:‘对!’于是我师徒俩就下山来,要去杀这两个坏女人。师父说,这些年来她一直不知,原来是这两个坏女人害得她这般伤心,幸亏甘宝宝跟她说了,又告知她这两个女人的所在。”7788xiaoshuo

我心里想到:“不就是南海鳄神岳老三么?傻瓜一个,有什么好怕的呀。”嘴里却说:“你放心吧,我们会没事的,不用担心。”话音刚落,猛然间背心上一股大力推到,登时凌空飞出,一交摔入树丛之中,只跌得昏天黑地,幸好着地之处长满了矮树,除了脸上擦破数处,并未受伤。

钟灵向我凝视半晌,喜不自胜,扑上去搂住我的脖子,叫道:“你没骗我,你没骗我!”木婉清突然抓住她后领,提起她身子,推在一旁,冷冷的道:“不许这样!”钟灵吃了一惊,但心中欣喜,也不以为意,说道:“木姊姊,你两个怎地会遇见的?”

木婉清道:“你又不是姓王的恶婆娘手下,只不过给这两个老太婆拉了来瞎凑热闹。一路之上,你对我还算客气,那些家伙老是想揭我面幕,你倒不断劝阻。哼,还算不该死,这就滚出去罢!”那老者脸如土色,手中长剑的剑尖慢慢垂了下来。

甘宝宝说道:“你既然知道,就别在这里烦我吧。”

见树上钉着一枚铁钉,钉上悬着一柄小铁锤,便提起来向那“段”字上敲去。铁锤击落,出锋的一下金属响声,着实响亮,才知这“段”字之下镶有铁板,板后中空,只因外面漆了白漆,一时瞧不出来。他又敲击了两下,挂回铁锤。过了一会,只听得松树后一个少女声音叫道:“小姐回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

我听了心里暗骂:“你们两个狗男女,在这里行此苟且之事,害我在这里苦等。”但没有办法,只好耐心等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完事离开。

钟灵啧、啧、啧的三声,脸现鄙夷之色,道:“听你口气倒像是甚么皇亲国戚、官府大老爷似的。我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呢。”抬头看了看天色,指着西南角上,低声道:“待得有黑云遮住了月亮,咱们悄悄从这里出去,神农帮的人未必见到。”

“看热闹?什么热闹?”为了和钟灵搭讪,我明知故问。

朱丹臣心想:“这姑娘相貌美丽,从刚才下马的姿势来看武功也颇了得。公子爷为了这个姑娘,竟敢离家这么久,可见对她已十分迷恋。不知这女子是甚么来历。公子爷年轻,不知江湖险恶,别要惑于美色,闹了个身败名裂。”笑嘻嘻的道:“两位爷台挂念公子,请公子即回府去。木姑娘若无要事,也请到公子府上作客,盘桓数日。”他怕我不肯回家,但若能邀得木婉清同归,多半便肯回去了。我点头道:“好吧,我也非常想念伯父和父亲了。”回头对木婉清说:“你伤势未愈,还是骑马吧。”木婉清点头上了黑玫瑰。于是一众七人下了山去。

七人到得峰下,又行数里,只见大树旁系着五匹骏马,原来是古笃诚等一行骑来的。我说:“我还是和婉清同乘黑玫瑰吧。”说着就跳上了黑玫瑰。高升泰、朱丹臣等走去牵过五匹马,自己分别上马,跟随在后。当晚七人在一处小客店中宿歇,分占四房。朱丹臣去买了一套衫裤来,我换上之后,始脱“臀无裤”之困。

晚上我与木婉清同睡一间,期间木婉清暗自寻思:“段郎不顾危难,前来救我,足见他对我情意深重。那五人对他如此恭谨,看来他定是大官的子弟。我一个姑娘儿家,虽然还无婚约,却已经又了夫妻之实,若他日后抛弃我,我该怎么办?就算他不嫌弃我,但这般没来由的跟着到他家里,好不尴尬。似乎他伯父和爹爹待他很凶,他们倘若对我轻视无礼,那便如何?”心里想着,不由面露忧愁。我叫了,问到:“婉清,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么?”木婉清盯着我看,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五人武功高强,却对你极为尊重?你是不是出生富贵之家?你不会抛弃我吧?”她问道最后一句话时,声音都不由得起抖来。我温柔得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我是大理镇南王世子,我的父亲便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我的伯父便是大理皇帝。高叔叔和四大护卫都是我伯父的属下,自然尊重我了。你放心,安心做我的妻子吧,我对天誓,一定会娶你过门,决不会抛弃你的。”木婉清闻言,激动得紧紧抱住我,我也搂抱着她,然后又是一夜快活。

次日我们一行七人仍是骑六匹马往大理赶。因为知道三大恶人已去,所以也不用担心,尽可以慢慢赶路,顺便欣赏大理风景。我想着要用感情来说服段延庆,必须要找回我这身体的母亲刀白凤才行。于是我对高升泰说:“四大恶人虽去其三,但恶还在。我怕他来伤害我母亲,想把她也接回大理,以策万全。高叔叔以为如何?”高升泰答道:“公子所言极是。”接着我们转过了一个山冈,迎面笔直一条大道,只见西绿柳丛中,小湖旁有一角黄墙露出。待走到近处,木婉清见那黄墙原来是所寺观,匾额上写的似乎是“玉虚观”三字。我于是下马,开口大叫:“妈妈,妈妈,快来啊!妈!”观中走出一个道姑,赫然便是刀白凤,她上前伸臂揽住了我,笑道:“又在淘甚么气了,这么大呼小叫的?”我回头对马上的木婉清道:“这是我妈。”对刀白凤说:“这是木姑娘,是我的女朋友。”

高?泰已然下马,躬身说道:“高?泰敬问王妃安好。”四大护卫下马走近,拜倒在地,向玉虚散人行礼说道:“参见王妃!”刀白凤幽幽的道:“你们还叫我甚么王妃?你记心须得好一点才是。”傅思归等低下了头,说道:“是!请王妃恕罪。”他们说的仍是“王妃”,当是以往叫得惯了,不易改口。”

刀白凤对木婉清道:“木姑娘,令尊、令堂的名讳如何称呼?看你的武功很好,想必是名门之女。”木婉清摇头道:“我从小没爹没娘,是师父养大我的。我不知爹爹、妈妈叫甚么名字。”刀白凤道:“那么尊师是那一位?”木婉清道:“我师父叫做‘幽谷客’。”刀白凤沉吟道:“幽谷客?幽谷客?”向着朱丹臣,眼色中意示询问。朱丹臣摇了摇头,说道:“丹臣僻处南疆,孤陋寡闻,于中原前辈英侠,多有未知。这‘幽谷客’前辈,想必是位隐逸山林的高士。”这几句话,便是说从来没听见过“幽谷客”的名字。我心想:“秦红棉用这个名字,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一报出修罗刀的名号,岂不是尽人皆知么。”

我对刀白凤说:“四大恶人中的恶还在,我怕他来找母亲你的麻烦。不如你这就和我们一起返回大理王府,也可以让伯父父亲安心。”刀白凤脸色微变,愠道:“我还到王府中去干甚么?四大恶人齐来,我敌不过,死了也就是了。”我道:“好,你不去,我就在这儿陪你合力抵挡大恶人。”刀白凤笑了出来,道:“亏你不怕羞,你有甚么本事,跟我合力抵挡大恶人?”她虽给儿子引得笑了出来,但先前存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下脸颊,她背转了身,举袖抹拭眼泪。我说道:“既然如此,娘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求求你了。”说完,就装腔作势在她怀里撒起娇来。刀白凤说道:“我这一生一世,那是决计不回去的了。”高?泰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在玉虚观外守卫。”向傅思归道:“思归,你即回去禀报。”傅思归应道:“是!”快步奔向系在玉虚观外的坐骑。道:“且慢!”低头凝思。傅思归便即停步。木婉清见刀白凤脸色变幻,显是心中疑难,好生不易决断。午后日光斜照在她面颊之上,晶莹华彩,虽已中年,芳姿不减,心道:“段郎的妈妈美得很啊,这模样挺像是画中的观音菩萨。”过了半晌,刀白凤抬起头来,说道:“好,咱们一起回大理去,总不成为我一人,叫大伙冒此奇险。”我大喜,跳了起来,搂住她头颈,叫道:“这才是我的好妈妈呢!”傅思归道:“属下先去报讯。”奔回去解下坐骑,翻身上马,向北急驰而去。褚万里牵着黑玫瑰等马过来,让刀白凤、我、木婉清三人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