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过世后,纤云看多了几位姨娘之间的争斗,个个都想做正室夫人,争得你死我活,兄弟姐妹们都欲从父亲那儿得到更多的疼爱与赏赐,争商铺、夺宠爱,偌大个丞相府就没有安宁、消停的日子。而她呢,只与妹妹住在母亲生前居住的院落,那里安静,她们姐妹平静地长大,除了每月初二、三父亲会过来坐坐,他几乎会忘掉,还有两个女儿也住在相府之内。

纤云离了凉亭,沿着弯曲的小径,一步步往北边走去:纤柔真的太低估皇甫曜,他是有备而来,可她居然期望皇甫曜能够爱上她。往往这种事,总是事与愿违,最终陷入情网的却唯有纤柔。她十五年华,养在深闺,又岂知人心事险。只是现在,看书说的话纤柔已不会听,纤柔已经认定那个害了柴逍的人是自己。

“霍香姑娘,夏夫人刚刚走了,你还是把这些糕点带回夏院。”

纤柔即便是伤心、愤然,也是如此的娇柔妩媚。从小到大,纤云没有看妹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对外人没有,对她更是没有。

“霍香,我知道你做我侍婢是委屈了许多。如果你不愿意,回头我回了将军便是。”

小芬出去打探奴姬(纤柔)的消息,纤云满心都是对纤柔的担忧。

是哪里出了错?

他要她滚,她更不想侍候!

纤柔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刃插在纤云的心上。纤柔不该说话,一出口,只让纤云觉得更痛,痛得天眩地转,痛到狠不得此刻姐妹俩就双双死去。倘若死了,就不用再受这等折磨。

“当今新君乃是靖王之子,本将又是靖王义子,如此说来本将军还是圣上的半个兄弟。本将军一人性命不要紧,江氏一族数百口为本将陪葬,何等气势,一命抵数百性命,划算啊――如此一来,本将就算死,倒也不冤啊……”

纤云很想冲上去给皇甫曜几个耳光,但她不能,他就是要如折磨她的心,折磨妹妹皇甫曜采用了皮肉之苦,而对纤云却是磨心。他要磨去纤云最后的冷静与淡漠,看她曝露出自己疯狂的一面。

“不知廉耻的女人,本将军的小妾怎会是你姐姐?”皇甫曜怒骂道,“哼――本将军忘了,你出生青楼,怎会有廉耻之心,罢了,今日你就赤身侍浴吧。”

小芬不敢违命,生怕因此就招来飞来横祸。

小芬沉思片刻,道:“我已细细询问过,听说是前日黄昏来的。在这之前,将军已在百媚楼留宿了几夜。”看来将军是真的喜欢那女子,否则不会将好带来府中,“将军花了一千两黄金方才替她赎了身,近来更是宝贝得紧。”

“小芬,你不觉得奇怪么?纤柔突然消失,他怎没有寻上门来问罪?”想到此处,纤云越不安。以他暴燥、霸道的性子,不会任由纤柔失踪。

纤柔终是止住了哭声,依在她的怀中,她像许久以前那样,总在妹妹感到伤心的时候拍打她的后背,然后像母亲生前那般哼唱着熟悉的童调,纤云已经早就不记得那是什么曲子,甚至不知道它的词。只是母亲生前最喜欢哼唱,耳熏目染,她就莫名的喜欢。过了会儿,纤柔在她的怀中熟睡过去,枕在她的大腿上,看着纤柔那美丽的脸庞,纤云说不出的怜惜与心疼。

圣上指婚这是多大的荣宠,可是江家人就是能视若无睹。那小丫头竟然逃婚,她们在江府的确是金枝玉叶的小姐,可这里是将军府。想到她们以前在娘家的尊贵与娇宠,皇甫曜莫名的恨意袭来。

“启禀大将军,云夫人求见!”家奴通禀道。

家奴抱拳道:“云夫人,没有大将军令,奴才不敢私放此女。请云夫人不要为难奴才!”

“啪――啪――”不待纤柔话说完,纤云挥动手臂左右开弓两计响亮的耳光落在妹妹的脸颊。

“可恶的女人!”皇甫曜愤愤地骂了一句,转过身,往大门口大踏步移去。身后传来纤云那狂傲的笑声,声声都是嘲弄,声声都是寒意。

“会吗?”纤云抬眉,冷冷地凝视着皇甫曜,莞尔冷笑:“听闻‘合欢散’乃当今淫毒,服药之后的相求能作数?婢妾想,大将军乃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自不屑对婢妾使用下作手段。”

虎狼男子,如火的仇,似洪的恨,就算是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都无恐惧三分,可是纤云却说无畏,也无所谓。因为她躲不过,索性平静的接受。接受得无奈,也接受得坦然。

那是怎样的眼睛,里面蓄着一团火焰,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会点燃了她,将她烧过灰烬。皇甫曜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丁点的怜悯与疼惜,有的只有怨恨。

纤云躺在芙蓉帐内细细地想着,小芬独自屋外做着针线活。

“啪――”皇甫曜迎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落在纤云的脸颊,“姓江的,这里可不是左相府,此处乃是忠勇大将军府。你竟敢不回本将军的话,算是给你一点小小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