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衣如梦?”

那么,在他与杨广的相处之间,究竟又是一种,怎样莫测的的情形呢?又究竟为什么?杨广要坚持着,以长孙晟心底深处对长孙炽、长孙一族的珍惜纠缠住他,使他不能走出杨广世界的所在呢?

而比这更难上无数倍的,是他还必须平衡未来人世间,魔与人的力量。那些用以平衡的力量由他提供,以各色的存在方式挥洒于人间,并确定那些力量会为,最值得的人类所用。这样一次性强度的力量挥,注定他必然的毁灭结局。

在她这看似渐渐变的不平凡,却其实仍只不过是个,被死死定位在红颜与佳人的生命里,亲如自己的父母,先将她抛置了很远很远。而接近的人们,最亲切如独孤皇后,最终目的却也只不过是杨广的高兴;最真切如杨广或许是最不同的,却并不曾施予她情感,他自是不拘俗世看破一切,却只肯漫不经心的唤她一声娃娃。

他长久的沉默,转过脸去,却掩不住无数情绪的转换。最后,深吸一口气,他说:“不。”

“可,总与我们有关的呀。”

当她从沉睡中张开双眼,再次恍惚并不知所措的看着窗外风景,全力的回想身在何处时。茫然四散的双眼,忽然就看见了杨广,那个完美的王子,她遥远未来里的夫君:

红颜可以很美,但未必就注定薄命——比如牡丹,国色天香骄艳无双,可有什么,能比它更象征福贵?

还有什么呢?

这是一个奇迹,即使是以这方化外的大草原而言,宇文氏可贺敦所拥有的魅力,也已太过了,人们想像所能到达的顶点。是的,无论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没可能会有哪一个女子,能这样跨越了民族界线,并脱了一切岁月尘俗的洗礼,一次次站到天下女子的顶点,被一代,又一代的王者,所倾心相爱。

战果辉煌!他旗开得胜,生擒阿波,特特地将他擒至长安,细禀擒敌经过后,请隋廷处置。但,来不及听到阿波处置的消息了,处罗候,这仅当不满两年的大可汗,随之在另一处与达头的交战中,饮箭而亡。

不,或者妾身该问——不是吗?”

席宴上,更曾感慨至深,并绝对诚挚的对长孙览说过:“朕昔在周朝,备展诚节,但苦猜忌,每致寒心。为臣若此,竟何情赖?朕之于公,义则君臣,恩犹父子。朕当与公共享终吉,罪非谋逆,一无所问。朕亦知公至诚,特付太子,宜数参见之,庶得渐相亲爱。柱臣素望,实属于公,宜识朕意。”

但是,做为与他同样复国梦碎,在失败之余还要担起‘红颜祸水’四字的可贺敦,北周国的‘千金公主’却恍若无事。依旧那样嫣然的笑,塞外的风沙,及战局失利的种种,不但没能给她添一丝憔悴,一丝苍老,反而愈是不可方物了。她绝伦的美丽。

但杀千刀的长孙晟,已然再次归隋,他们北境的铁勒人,又确乎是忽然间勇气大增,切实严阵以待的,时刻准备着与大可汗来上一役。

“战争结束的时候,先生就会回来了吧?”

“夜深了,可贺敦请保重身体,回帐歇息去吧。”长孙晟淡淡道,言毕挥一挥手,帐蓬的门便开了。

那一刻,躲不开长孙炽灼灼的目注,无比骄傲和自尊的圣帝杨坚,很是狼狈。概因本来浅淡,却绝对真诚而怡然微笑着的长孙炽,便有一种叫人不能拒绝的魅力,一旦又多了这种不容轻乎的庄严之后,就有了让天地为之失色的坚决。

大隋的臣民们瞪大了双眼,就更惶然到惊恐的现了,传说中长孙晟与千金公主的,暧昧故事。

可是,十五岁的仲光,扬眉剑出鞘的惨绿年纪,他却已比我们所有人,都成熟太多,睿智太多。放开了胸襟与怀抱,他看的那样远而深,更脱出,一切权名富贵的枷锁,就那样微笑着,他说服了我们所有人。

大草原上,人们的呼吸,自然的风和云,及万物的律动,都停伫在那了一刹那。

所以当一路风尘的护亲团到达塞外,并留驻了十余天之后,沙钵略可汗为了让南人们,更清楚的知道何为勇士,何为武力,决定在送长孙晟一行回国之前,举行一次规模盛大的冬猎。

喔,她笑,被看透的魔,也是会恼羞成怒的。

她很想握住自己父亲的手,告诉这个在最该脆弱的时候,奇异的坚强到微笑起来的老人说:“父王,请不要忧心,女儿已知道一切,并为你处理好了一切,就像您以往,为女儿所做的那样。”

当时所有人都看见了我灿然的笑,那种欣悦与满足是我全部生命里,最真实而激狂的情绪倾泻。他却平静淡然,仿佛置身事外,因为他知道一切前因后果,更因为他绝对深沉有力的,克制。

等到她终于跪落在宇文招的膝下,终于饮下了那杯离别的美酒,然后对她的父王嫣然微笑着,却终于让一滴眼泪,流在所有人的目注里时。即使因家有极xx的妻子,而绝不注意任何女子的美丽,径放所有心思于天下如杨坚。也禁不住自己的心,随着她那晶莹的,如歌如梦的泪一起,碎落成星星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