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阳张口结舌,安老爷得意的笑了笑。赵世显立即斥道:“本府断案,休得随便插嘴!”安老爷抖了一下,脸上笑容顿时敛起,垂手站在一边。赵世显怒瞪了他一眼,又谄媚的对金阳笑笑,“这位金公子说的很有道理,请继续!”

尚容这时也起了,三人吃完早饭,额娘便去服侍阿玛用早餐去了。尚容则拉着若水一起出去玩,刚出客栈,路边坐着一人突然站了起来。兄妹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昨日那美妇人,她头有些凌乱,看起来一脸疲惫。只见她向兄妹俩行了个大礼:“少爷,小姐好!昨日之事,感谢二位恩人了!”

这会儿,额娘正安慰着那美妇人,只听那美妇人哭道:“小姐,您千万不能信他的话,我租房的这两年,除了月底要给他房租,中间还要给他孝敬,要不他就纠结着这几个大汉来我这儿闹事,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原本想换个地方住,可找的中人都被他打个半死。他还经常跟周围的乡邻要保护费,根本不是他说的什么摆摊赚钱……”说着,就见那男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在的!”里面一个声音从门口弱弱的响起。

“嘘!”那圆脸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说话注意点,别让人听了去!”

这日,额娘出门了,若水偷偷翻开这本《饮水词》,看到阿玛额娘当年的题注,眼前似是重现了当年的翩翩少年和二八佳人的情窦初开,那种青涩和纯真让若水也不禁有点心向往之。若水笑着一页页翻下去,正翻到那《长相思》,若水不由又有些感伤起来,只觉得这词沉甸甸的,不仅有自己对于前世父母和那青梅竹马的梦城的记忆,还有在这一世的梅姨、雅慧、师父、师娘的记忆,还有就要分别的满儿、李姨、冉悠、凌远……人啊,每在这世上一天,也便多了一点不舍。每当午夜梦回时,想起这些再也无法见到的人,若水总觉得心如刀割,尤其是梦城,那十几年的一点一滴,随着自己的长大,已经越来越清晰的印在自己心中,当初的甜蜜和美好,还有那段自己怎么也寻不回的记忆,经常让若水彻夜难眠。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山水永相隔,能拿来纪念的除了这份记忆和相思,再也没有了。现在自己又要离开熟悉的一切,去面对一片陌生的环境,而且只怕将来也未必有机会再回到这里了,若水想到这又是一阵难过。

尚容笑道:“这的老板是我们的姐夫,自然熟了!”

若水不忍见到那副失望的表情,看了尚容一眼,尚容笑着对那一大一小道:“不如你们跟我们一起吧!反正我们也就两人。”

满儿摇头柔声道:“小姐,小小姐,满儿已经叫习惯了,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满儿最开心最难忘的日子,满儿前半生都是这么过的,改不了也忘不了。”若水望着满儿一阵沉默,每人心中都有一片最柔软的相思地,在这里,每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执着。

额娘心中一痛,过去搂着雅慧道:“好孩子,干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

之后的几个月,额娘、若水每日都来照顾梅姨,冉悠听说了之后,也赶忙跑来一起帮忙照顾,施曹二位夫人也经常来探望梅姨,可梅姨的病情还是一日重似一日。直到三十五年的三月三日,梅姨之前已经昏迷了好几日,到了这日终于醒了过来。雅慧和若水守了一夜,这会正在旁边的房间补眠,额娘就在梅姨的床前,看到她醒了,赶忙问道:“你醒了,可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阿玛接道:“女儿啊,小时候你落水的那件事,全是阿玛的错,今后,阿玛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危险了。”

林生李氏忙答道:“回大人的话,正是!而且这谢文启的声音与当日那中间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他跟干娘从什么时候决定在一起的?”

“天!”额娘一时瞠目结舌。

额娘有些担心道:“梅姐,你这是怎么了?前阵子看你精神就不大好,昨儿个雅慧到我那时也是一副烦闷的样子,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说吧!”

额娘低头笑了一下,将之前与若水准备好的说辞背了出来:“其实这法子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早在春秋时候,赵国的国君就曾下令将成千块烧红的大铁块投入水池之中,水池上马上就出现了很多的水汽,然后他就跟妻妾一起在布满水汽的池中嬉戏。还有一个有名的人物,忽必烈!他在一次征战时,因为劳累过度晕倒在战场之上,正好他手下之人有人略通医理,将一块大石头烧的通红,又往这石头上泼上水,之后将那冒着热气的石头抬到了忽必烈的身边,就这样忽必烈在石头旁沉沉的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精神焕,又挥戈上马,驰骋沙场了!最近我家崇安忙的很,每天都喊着腰酸背疼的,我一直为这事操心,正巧这几天翻到了这几个典故,就仿照前人的法子建了这个桑拿室,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

心影拉着曹倾也走了过来,笑着问若水道:“这是不是就是雅慧和冉悠啊?”见若水点点头,心影又道,“若水整天把你们挂在嘴边上,还经常跟我们感叹说不能像以前一样常常见到你们。”

“不过当年老父栽种此树也不全为此。咱们江浙啊,自古就有‘前樟后楝’的说法,宅前种樟树、宅后种楝树,因为咱们这儿,所住之处大都临水,草木十分繁盛,蚊虫也多,这楝树不仅不招蚊虫,反而还有杀虫的功用。而且这‘楝’字又同‘连’字,也有连年有余、子孙绵延的意思。”

“那是自然!”施夫人笑道,转而又对曹夫人道:“对了,李妹妹,我听说你们准备翻新这府衙?”

之后阿玛将尚容领来,跟若水一起行了拜师之礼,中午又在施大人家美美的吃了一顿,虽然大都是些素菜,但是做的却非常精致,阿玛顾及是在上司家,不敢大快朵颐,但还是在心中大呼过瘾,嘴上笑的跟朵花似地,不住口的夸厨子功夫了得。额娘则是在东跨院跟曹夫人、施夫人一同用餐。

阿玛道:“那日在雨花台,你偷偷跟我讲话的时候,施大人都看见了!刚才我也都跟大人讲了,你就不用再瞒着了。”

额娘笑着答了,曹夫人又道:“我们比你年长些,我姓李,”又指指施夫人,“她姓庞,你要不嫌弃呢,就喊我一声李姐姐,喊她一声庞姐姐,别再施夫人、曹夫人的叫了,没来由的显得生分了!”

“或者是因为这林生要在外地开分号吧,也或者他反正要洗手不干了,也就懒得管这么多了。”若水在一旁答道,随后又有些奇怪的问阿玛道:“阿玛,你们这卷宗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呈报刑部了呢?若是把林生他们都斩了,那将来即使抓到了这个中间人,要定罪也会有难度的吧!”

“住口!臭婆娘!要不是你,我娘如何能出事?”林生当即打断了李氏的话头,面色稍显慌张,李氏一看林生,也赶忙住口,没敢继续说下去。

施大人怒极:“住口!竟敢在此撒泼,看来不对你大刑伺候,你是不肯招认了!来人,上拶指!”旁边官差马上拿出拶指,套在李氏手上,李氏看到拶指吓得再也哭不出来了,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的,官差用力一拉拶指的绳索,只听李氏惨叫一声晕倒在地。周围之人却是一片叫好之声,都说这恶妇就应得如此报应,早就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之前逼死亲子之事没能将她绳之以法,现在居然又做下这等恶事,真是老天要收她,施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阿玛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南朝梁武帝时,有个叫云光的高僧在石子岗设坛讲经说法,感动上苍,天降雨花,落地为石,就形成了现在这五彩缤纷的雨花石了,而后人也就将这讲经处--石子岗称之为雨花台了。还有不少人说,这雨花石为女娲补天的遗石。”阿玛说完后,得意的环顾了一圈。尚容马上使劲的鼓着掌喊道:“阿玛太博学了!说的太好了!”若水也跟着瞎掺合,使劲的拍手。阿玛看他们如此捧场,满意的点了点头。额娘跟满儿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玛满面笑容的点点头:“如假包换!”

“嗨!林单她娘也要面子不是,怕人家知道她之前做的那事儿,更怕人家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没有儿女福。”

“是啊!这事儿可是有损女人家名节的!”青儿也在旁边附和道。

“安二爷,您来了!楼上的包间已经给您预备好啦!”小店伙计马上过来将阿玛一行人领到了包间。

阿玛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明日我就将此事禀报施大人。”

额娘也回忆道:“恩,你说林单偷偷跑的那次,我也记得,当时他爹娘,吵得大街小巷都知道,还楞说是他们邻居把他孩子藏了起来,抓着邻居去见官,后来还是你阿玛他们把孩子找了回来,这事儿才算结了。”

若水惭愧的低着头,心中后悔不已,直道:“额娘,满儿姐,若水知错了。”

若水茫然的看了冉悠一眼,道:“满儿姐被抓走了。”

满儿听了这话,羞的跟红苹果似的,只说了句:“明儿我就去雏燕园。”说完就转身跑了。

满儿看佟福那紧张的样子,忍住笑道:“想要提亲,还得再过一关。”

若水又道:“你说这样是不是显得我太凶了,不够淑女。”水儿点点头,看若水脸色不善,又马上摇了摇头。

尚容一愣,问道:“妹子,你又犯什么傻呢?”

若水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刚才那一番话,岂不正触痛了冉悠的心事,不由得暗恼自己。

话音刚落,尚容狠狠瞪了她一眼:“它是水獭,叫水儿不是更合适!”

阿玛点头笑道:“咱儿子越知书达礼了啊,说吧!”

额娘这才收了手,坐下吃东西,也是边吃边连连感叹,这才是难得的家乡味。

“恩,就是就是!不过,话说回来,今儿这案子可真有些蹊跷!昨晚那翠逸的尸是我们扔的,当时我们可是直接扔到地上就走了,怎么听衙差说那尸脖子上有两道勒痕,还说什么是重新吊挂所致,怎么可能呢!你说会不会是那翠逸死的冤枉,在天显灵了?”

“别扯的那么瘆人,会不会是你们喝多了记错了?”7788小说网

“不可能,翠逸那尸可是睁着眼睛的,我们看着就害怕,能扔还不赶快扔了,谁还没事给挂到树上去!”

若水拼命的扒着早饭,只是随意听了一耳朵,也没放在心里,直到全家人坐上了离开德州的马车,这才突然想起来,对啊,他们是安老爷家的下人,说的就是昨天的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