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额娘出门了,若水偷偷翻开这本《饮水词》,看到阿玛额娘当年的题注,眼前似是重现了当年的翩翩少年和二八佳人的情窦初开,那种青涩和纯真让若水也不禁有点心向往之。若水笑着一页页翻下去,正翻到那《长相思》,若水不由又有些感伤起来,只觉得这词沉甸甸的,不仅有自己对于前世父母和那青梅竹马的梦城的记忆,还有在这一世的梅姨、雅慧、师父、师娘的记忆,还有就要分别的满儿、李姨、冉悠、凌远……人啊,每在这世上一天,也便多了一点不舍。每当午夜梦回时,想起这些再也无法见到的人,若水总觉得心如刀割,尤其是梦城,那十几年的一点一滴,随着自己的长大,已经越来越清晰的印在自己心中,当初的甜蜜和美好,还有那段自己怎么也寻不回的记忆,经常让若水彻夜难眠。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山水永相隔,能拿来纪念的除了这份记忆和相思,再也没有了。现在自己又要离开熟悉的一切,去面对一片陌生的环境,而且只怕将来也未必有机会再回到这里了,若水想到这又是一阵难过。

尚容“扑哧”一声笑道:“妹子!你可真会算计,进了龙门居,大福子哥还真能让你掏钱啊!”

若水不忍见到那副失望的表情,看了尚容一眼,尚容笑着对那一大一小道:“不如你们跟我们一起吧!反正我们也就两人。”

曹寅请出老母谒见康熙,康熙见之大喜道:“此吾家老人也”,御书“萱瑞堂”匾额赐之,并赏赐丰厚,曹家所受恩宠之隆,一时罕见。曹寅深感皇恩,办起差来更是尽心尽力,还特地从玄武湖畔亲自采下樱桃,献到康熙面前。这玄武湖那几棵樱桃树长得歪歪扭扭的极丑,但是所产樱桃却非常香甜,康熙将此樱桃先令人献与皇太后,自己也吃了些,剩余的便赏赐了曹寅。

在这期间若水也没闲着,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刺绣大赛伊始,曹夫人和额娘都不敢大办,正是由于若水的选秀策划和全程赞助的主意,她们才放开手脚大干了一场,当然若水的创意不是白提供的,她的要求就是事成之后得给她一百两银子的奖励。额娘听到这个要求自是不肯同意,小小的孩子拿着这么多的钱,不乱花才奇怪,还是曹夫人爽快,立马就答应了她。现在若水已经拿到了自己在清朝挖到的这第一桶金,可是究竟用在哪,她一时还没好的主意。

额娘心中一痛,过去搂着雅慧道:“好孩子,干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

“多则三月,少则一月。”

阿玛接道:“女儿啊,小时候你落水的那件事,全是阿玛的错,今后,阿玛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危险了。”

待官差将人带到后,施大人拿出那件斗篷和面具,问道:“李婶,梅映雪,此物你们可认识?”

“那他跟干娘从什么时候决定在一起的?”

阿玛苦笑了一下道:“真出事还好了!你知道这谢文启是什么人?”

“唉!你还敢说!你刚跟佟福说完啊,他第二日就来找我了,支支吾吾的跟我说他爹急的很,他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想赶快把媳妇娶过去!我其实也早有此意,就赶紧找梅姐帮你们订了个吉日,就在下个月的今天,十月初八!今天佟福来送蟹子的时候,我也跟他说了,他已经高高兴兴的回去准备了!”

额娘低头笑了一下,将之前与若水准备好的说辞背了出来:“其实这法子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早在春秋时候,赵国的国君就曾下令将成千块烧红的大铁块投入水池之中,水池上马上就出现了很多的水汽,然后他就跟妻妾一起在布满水汽的池中嬉戏。还有一个有名的人物,忽必烈!他在一次征战时,因为劳累过度晕倒在战场之上,正好他手下之人有人略通医理,将一块大石头烧的通红,又往这石头上泼上水,之后将那冒着热气的石头抬到了忽必烈的身边,就这样忽必烈在石头旁沉沉的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精神焕,又挥戈上马,驰骋沙场了!最近我家崇安忙的很,每天都喊着腰酸背疼的,我一直为这事操心,正巧这几天翻到了这几个典故,就仿照前人的法子建了这个桑拿室,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

“笑什么呢!也带上我们几个呀?”曹夫人牵着曹倾走了进来,后面不用说,自然是施夫人和心影了。

“不过当年老父栽种此树也不全为此。咱们江浙啊,自古就有‘前樟后楝’的说法,宅前种樟树、宅后种楝树,因为咱们这儿,所住之处大都临水,草木十分繁盛,蚊虫也多,这楝树不仅不招蚊虫,反而还有杀虫的功用。而且这‘楝’字又同‘连’字,也有连年有余、子孙绵延的意思。”

“成!那就按姐姐的意思办吧!对了,”曹夫人转头对额娘道,“听说淑慈妹妹府上有个丫头做菜极好,尤其是一手满菜,做的出神入化,好像还听说因此成就了一桩姻缘,不知何时也跟我们露上一手,让我们也尝尝?”

之后阿玛将尚容领来,跟若水一起行了拜师之礼,中午又在施大人家美美的吃了一顿,虽然大都是些素菜,但是做的却非常精致,阿玛顾及是在上司家,不敢大快朵颐,但还是在心中大呼过瘾,嘴上笑的跟朵花似地,不住口的夸厨子功夫了得。额娘则是在东跨院跟曹夫人、施夫人一同用餐。

施大人坐在一张造型简约的紫檀木官帽椅子上道:“这就是若水吧!看起来确实是机敏可爱!”

额娘笑着答了,曹夫人又道:“我们比你年长些,我姓李,”又指指施夫人,“她姓庞,你要不嫌弃呢,就喊我一声李姐姐,喊她一声庞姐姐,别再施夫人、曹夫人的叫了,没来由的显得生分了!”

“那,阿玛,那些孩子们当时被拐的时候,虽然眼耳口都被堵住,可有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呢?例如,曾经摸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若水问道。

“住口!臭婆娘!要不是你,我娘如何能出事?”林生当即打断了李氏的话头,面色稍显慌张,李氏一看林生,也赶忙住口,没敢继续说下去。

仵作低头道:“回禀大人!当时验尸之时,许氏之尸口眼张开,面紫黯,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间有血出,尸身边有生前所吐恶物,以银钗试其喉内、谷道均作青黑之色,应为毒杀致死。”若水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只见远处施大人点点头,又转头对药铺伙计王峰道:“王峰,你之前曾对本府说,许氏失踪当日曾去你家看病,可有此事?”

阿玛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南朝梁武帝时,有个叫云光的高僧在石子岗设坛讲经说法,感动上苍,天降雨花,落地为石,就形成了现在这五彩缤纷的雨花石了,而后人也就将这讲经处--石子岗称之为雨花台了。还有不少人说,这雨花石为女娲补天的遗石。”阿玛说完后,得意的环顾了一圈。尚容马上使劲的鼓着掌喊道:“阿玛太博学了!说的太好了!”若水也跟着瞎掺合,使劲的拍手。阿玛看他们如此捧场,满意的点了点头。额娘跟满儿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玛把手里东西交给满儿,突然抱起额娘转了一圈。额娘顿时满脸绯红,推开阿玛嗔道:“你这又什么疯呢!”

“嗨!林单她娘也要面子不是,怕人家知道她之前做的那事儿,更怕人家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没有儿女福。”

若水回家之后,当天晚上就又开始反反复复的做着噩梦,夜里着了凉,第二日就起烧来,迷迷糊糊了好几日才好。这期间冉悠、雅慧、凌远都跑来看过她,雅慧还抓着她的手哭了好半天,说自己那天心情不好,跟大家伙儿找别扭,要不是因为她一出了店门,就自顾自的跑了,若水也不会跟大家伙儿走散了。尚容在一旁劝她,直说是自己的错,作为哥哥竟然都没有照顾好妹妹,这几日给若水喂水喂饭一定都要由他来。水儿则是一直躺在若水旁边不吃不喝,直到若水醒来,才开始欢快起来。

“安二爷,您来了!楼上的包间已经给您预备好啦!”小店伙计马上过来将阿玛一行人领到了包间。

此时天尚未全黑,林单家门口站了几个官差。阿玛冲他们点点头,就带着若水、尚容走了进去。林单家是一个小院、三间瓦房,另有一间厨房,院中有一棵很大的树。尚容指指这棵树道:“你看,这就是绑林单的那棵树。”若水围着树绕了一圈,树上有很多被抽打的痕迹、新旧交错,想来是小林单被毒打时留下的痕迹。若水抬头看看上面的树枝,有一根不算太高的树枝,貌似被什么重物压过,枝桠跟树干相接的地方有些断裂的痕迹,若水让阿玛抱着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树枝,果然树枝上有绳子磨过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小林单在自缢时挣扎留下的。阿玛则是指着左边的那个院墙道:“隔壁就是那个邻居的家了。”若水又让阿玛抱着,仔细看了看院墙顶上,上面的黑色瓦片上落了一层灰,灰上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新的掌痕,还有衣服划过的痕迹,显然邻居有可能说谎了,他在报官前很可能来过林单家。

额娘也回忆道:“恩,你说林单偷偷跑的那次,我也记得,当时他爹娘,吵得大街小巷都知道,还楞说是他们邻居把他孩子藏了起来,抓着邻居去见官,后来还是你阿玛他们把孩子找了回来,这事儿才算结了。”

若水惭愧的低着头,心中后悔不已,直道:“额娘,满儿姐,若水知错了。”

若水没想到此事竟闹的如此严重,眼看满儿要被带走,急的要跑去拉住满儿,额娘一把拉住她,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言语,又冲满儿点点头道:“我必不让你有事!”。满儿一笑,转身走了。

满儿听了这话,羞的跟红苹果似的,只说了句:“明儿我就去雏燕园。”说完就转身跑了。

当晚,额娘就跟阿玛说了满儿和佟福的事,阿玛也麻利,第二日就去了龙门居问佟福的意思。佟福听到这三个条件,只说自己今生必是只有满儿一人,可还得征得老父同意方能决定。不几日后,又传来音讯,说是老父扭不过他,已经答应了,还找人替他与满儿合了八字,两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姻缘。于是,选定良辰吉日,到若水家中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