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皇上知道,非砍你的脑袋不可!

她说话的口气既生分又见外,让元怿有些不悦。

皇甫茜茜的马车驶了过来,她拉开车帘,放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认识胡绿珠:“绿珠姐呀,天都晚了,你还不跟四王爷回府呢?姐,你什么时候进王府,告诉我一声啊。妹妹做了多年的元家媳妇,这种娶侧王妃的仪式和礼节,我跟婆婆早都打听清楚了,到时候我一步一步提点姐姐,保管让元家的大大小小挑不出你针尖大的错儿来。”

他想统一南北,想振兴大魏,想平定北疆,有着很多远大抱负,可登上皇位后,他好象只顾着跟元氏亲王作对了。

她盘在头上的高髻,远望去有若涂金,眼睛微陷,鼻梁高挺,一看就是个胡族美人。

宣武帝,他不仅是自己的亲外甥,还是亲侄女婿,还是自己的内侄。亲上加亲,三重保险,对这舅舅,真是像一件温暖牌的贴身小棉袄,照顾得无微不至,好得无可挑剔。

胡绿珠只管找皇上的视线长焦聚点处,也没时间理会这碎嘴表妹。

咸阳王元禧本来就手握兵权,脾气又暴,一见小皇帝不听话,索性在咸阳封地起兵,号称“清君侧”,多亏元怿等人领兵将他打败了,将咸阳王元禧捉回洛阳,宣武帝对叔叔也毫不客气,直接砍了他脑袋。

“恭喜高贵嫔,贺喜高贵嫔,臣一向忙于外务,无暇进宫,前几天夫人晋为贵嫔,臣还来不及去恭贺,已打人送了四盒金珠到宫里头,为高贵嫔添妆。”高肇恭恭敬敬向侄女儿施了一礼。

旁边的宫眷和官府小姐们闻风而至,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她知道他有些喜欢她,尽管他此刻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

元怿瞪了她一眼,表情冷酷,人却乖乖下去了,左右看了看道:“马呢?”

“哎哟我的小姐,你可回来了!”绛英声音嘹亮地长吁短叹起来,“我等了你足足三个时辰,连饭都没吃上,不是三少爷看我可怜,给我半个干馒头,我就早饿昏在这城门洞里了。”

京兆王元愉从牡丹苑里打开院门,探出一个脑袋,犹豫道:“四弟,我就不去了吧,听说尚书令高肇今天也去看球,我一看到他那副貌似憨厚、实则阴险的笑容,就像不小心吞了个苍蝇,厌恶得想呕吐。”

连洛阳城最难搞定的清河王都做了猗红馆的座上宾、头牌美女的裙下臣,哼,有了这个级大靠山,她米老鸨还有谁搞不定的?

刚才与元怿在床上厮混时,胡绿珠髻上的簪子被他取下来了,长如瀑布一般垂直泄下,披散在她的脸边,露出雪白温润的后颈窝,凌乱的绸被堆在她胸前,越显得她半露的酥胸、修肩和玉臂圆润如玉。

元怿翻身坐了起来,将一件淡黄色长袖绣裳披上,背对胡绿珠道:“你快走吧,没想到本王今天被一个猗红馆的姑娘给羞辱了……”

感物怀思心,梦想中情。

不不,就视而不见好了,省得他真听信了米老鸨的话,跟自己一夕风流,就算他是王爷,胡绿珠也不要,好好的尚书府大小姐,忍到二十一岁不嫁人,就是白送给他当玩物的吗?

“三王爷,李小雅就在这里,你还想见她吗?”那黑衣女人一开腔,清脆若圆珠滚落玉盘,十分动听。

谁想到李小雅这笨丫头,一个烟花女子,居然跟男人动起真情来,得罪的还不是一般女人,是于皇后的妹妹、京兆王元愉的妃子于氏!

胡绿珠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我相公回来了。”杨娇儿正捏着一颗话梅往嘴里送去。

“拜托,那是《古诗十九》好不好?”胡绿珠倒也经常听人提起清河王元怿来,她很是好奇地凑过去,低声问道,“清河王没有娶王妃吗?”

是啊,想到当年,胡尚书府被媒人把门槛都踏破了、各路媒婆说客挤得差点打架的盛况,胡绿珠真有一种今不如昔、青春已逝的感觉,让她一时惆怅起来。

“忠儿……”她看见倒在地下、昏迷不醒的于忠,顿时吓了一跳,但立刻沉静下来,流露出一种波澜不惊的气度,她既没有询问胡绿珠,也没大呼小叫,对仆妇道,“去我房间拿那个药箱来,还有药柜里的两瓶龙血竭和白药,再拿一把剪刀,用白酒擦干净了给我。”

仆妇应声而去,不一刻,拿来一只紫色羊皮匣。

羊皮匣上面,用黄金打着云头锁,虽然东西很旧,还是能看得出,这是宫廷里的上等贵妇所用器具。

那中年女子高高挽起袖子,剪开于忠的衣服,露出一条极深的刀口,原来六异人砍中了于忠脖子和肩头相连的地方,难怪伤势如此沉重。

那女子动作灵活,似乎学过一些医术,不片刻,已在于忠的肩伤上涂了厚厚的金创药膏,用洁净的白布包扎起来,又给于忠喂了些药水。

好在这只是皮肉外伤,不片刻,于忠已经睁开眼睛。

一边站着的胡绿珠,却对这中年女子好奇起来。

她的姑姑在瑶光寺出家多年,胡绿珠没事就来寺中住上几天,上上下下的比丘尼,她大多认得,可这中年女子,胡绿珠不但不知道她是谁,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但见她手指纤细柔软,肌肤洁白细腻,举止中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雍容华贵,想必出身豪门,从小养尊处优。

姑姑也从没提起寺中还有这么个神秘女子,她的住所又在后院的林中极幽静处,倘不仔细辨认,很难找到这里。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象是感觉到了背后胡绿珠的目光,中年女子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了胡绿珠一下,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于忠吃力地道:“姨妈……她……刚才多亏她救了我。”

“哦,”那中年女子的神情微微和缓,声音仍然冰冷,“我这里从来不让外人进的,来啊,莲儿,带这位小姐到住持大师那里,让她给这位小姐安排下住处。”

胡绿珠听她口气甚大,神情里也有种气指颐使的味道,多年修行,也不能抹去她高高在上的感觉。这女人可以随意差遣瑶光寺的主持,她是前朝公主呢,还是前朝太妃?

“不用了,”胡绿珠婉谢道,“我的姑母也在这家寺院出家,我去她那里住宿就好。”

“你的姑母?你姑姑是谁?”那中年女子仍然是一副问下人的口气。

“我姑姑叫妙净,原来是青州王妃,十年前到瑶光寺出家为尼,如今是大悲堂的座。”

那中年尼姑显然毫不知情,她茫然地往院中看了一眼。

院落并不大,种满了竹子,龙吟细细,凤尾森森,在春天夜晚温暖的风中摇曳着。

中年尼姑用一种做梦般的声音叹道:“青州王妃?本宫不知道,本宫在这里十二年了,十二年中从不曾走出小院一步,呵呵,十二年了,世上还有几个人知道,安平公主的女儿冯丽仪,仍然活在世上?”

不过是个公主的女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且慢,听说于忠的母亲、太尉于烈的妻子,是前朝冯太师的女儿。

这女人既是于忠姨母,想必也是冯太师的女儿。

而冯太师,不就是文明冯太后的弟弟,是那个前后嫁了三个女儿给孝文帝做老婆的前朝大老吗?

这么说,面前这女人,曾是先皇的后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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