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听了王氏这话、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蹙,心想眼下家里的状况已大不如前了,王氏哪能随随便便的说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这样的话来?万一这崔氏真的住下后便不走了呢?那张家岂不是得白白再多养一个闲人?

“真的?”

尤氏倒也没说什么,只悄悄的把红衣小丫头塞给她的玉佩袖到袖子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手指了先前问过话的一个丫头问道:“这个丫头的卖身钱是多少?”

只见那小丫头梳着包包头、穿着一身枣红色的布衣,她身上那身衣服的料子看着粗劣且有些破旧,但却掩不住她那副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面容。因此妙儿仔细的打量过红衣小丫头后,便觉得她一点都不似穷人家里养出来的闺女。

店小二这话妙儿可就不爱听了,他明显是在笑话她没文化嘛!

那唱伎乙的歌声似黄莺啼叫般婉转动听,嗓音中更是充满了挠人的意味,歌声虽歇但尾音颤颤,令人生出绕梁三日、意犹未尽的感觉来。

原来这白衣少妇娘家姓崔、几年前嫁给同村的吴三为妻,丈夫在几天前意外猝死、令她悲痛欲绝,恨不得随丈夫而去。丈夫的猝死是崔氏没能意料到的事,但让崔氏更加没意料到的是,她的丈夫才刚刚新死、小叔子吴四就贪图她的美色,想要将她强抢了当小妾!

“你这丫头,就想着玩!娘亲今天进城可是有正经事要办,得把事情办完了才能带你去玩。”尤氏伸手摸了摸妙儿的头,一脸溺爱的说道。

“红桃她找了人去给钟二那伙人放狠话,真真切切只是想把那伙人吓走、替咱家省下这笔银钱,且她这样做,事先也没想到会波及到妙儿、会害妙儿受伤……”

那群本地人放完狠话后,还让钟二等人识趣一些、早早离开不要再生是非,说完这些那群本地人才离开破庙。而钟二等人得了狠话后、自是都十分痛恨张家言而无信,更是痛恨张家以这样的方式来威胁他们离开!

这样的画面让刘婶心下意识的一紧,随后她马上举着锅铲、不顾一切的冲妙儿奔来,只见刘婶先是挥舞了几下锅铲、把钟二等人赶到一旁,随后才把妙儿紧紧的搂在怀里护住……

因此尤氏等人商谈过后,最终决定将此事告知张老爷子,让张老爷子来做最后的决定。毕竟张老爷子还健在,就算尤氏是操持家务的当家大嫂,她要从家里支走那么大一笔的银钱、也得事先得到张老爷子的同意才行。

于是黄衫汉子和同伴交头接耳的商讨了一番、仔细的衡量过事情的利弊后,最终那群人纷纷收起了嚣张的姿态,只见黄衫汉子再开口时、语气已比先前好了不少:“这位夫人请息怒,我们哥几个也不是存心想来闹事的,我们也是因死了至亲之人、心里万分悲痛,才会一时说话冲了些,还请老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同我们一般见识。”

而张光归来后,丧事也总算可以开办了,尤氏很快就请阴阳先生选了个宜出殡的吉日,紧接着便是大敛、下葬、款待前来吊丧的亲朋好友,七天后再接着做头七……一连忙了十来天,张宗和张祖两兄弟的丧事才得以办妥当。

王氏和张老爷子一倒下,屋里马上又变得一片混乱、一时竟没人记起要赶紧请个游医回来,承受住打击的其他人都忙得手忙脚乱。

但做生意的人最讲究的便是信誉,因此即使三天后天气依然十分恶劣,张宗和张祖还是咬牙命船工开船西下,为的就是不失信于那位包船的客人。且这江上的风浪虽然比平时大了许多,但总归没海上的风浪来的凶险,因此张宗兄弟以为只要船工小心行船,绕开一些凶险浪高的地方,船还是能安安稳稳的开到江南西路境内的。

妙儿闻言立马条件反射的把小嘴儿给抿紧了,但白汤圆那诡计得逞的模样还是让妙儿看了很不爽,于是妙儿索性扑到白汤圆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咬了白汤圆的胖胳膊一口!

虽然那衣裳补完后针脚看着有些不齐整,但这好歹也证明了妙儿已经掌握了针线活的基本功,剩下的便只是熟能生巧和日积月累的练习……

妙儿一瓮声瓮气的把话说完,尤氏就再也忍不住了、觉得自家闺女实在是可爱极了!只见尤氏先是在妙儿的小脸上亲了两口,随后搂着妙儿笑个不停:“我们家小妙儿怎就这般逗人呢?”

这白汤圆竟然没得到妙儿的同意,就动手扯妙儿的帽子,这让妙儿当下就气得把手里的毛笔丢到了白汤圆头上,一双小手一手下意识的护住小脑袋、一手用力的把白汤圆推开,脸上更是一副白汤圆敢再扯她的头巾,她就要和他拼命的样子……

“不要,妙儿不摘!妙儿不热。”

把村子里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的行为想了一遍后,妙儿马上就释怀了、也不再忧郁纠结了,立刻就蹦蹦跳跳的往两个哥哥的屋子里奔去,临走前还不忘开开心心的丢下一句话:“妙儿去找哥哥们,让他们也看看妙儿的辫子!”

妙儿一向喜爱颜色鲜艳的物事,眼下见了那两根大红色的缎带自是喜欢得紧,把它们拿到手里仔细瞧过后更是爱不释手,并且马上就决定把这两根新缎带扎在头上臭美一番!

“是我们的妹妹,不是你的妹妹!”张大郎霸道的纠正道,在这一点上他可是很较真的。

几个大人听了立时大笑,马上有人拉着白汤圆问了句:“你知道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吗?”

话说张家有个习惯,就是家里几个孩子因年纪小、每天都是在院子里洗澡的,有时尤氏为了图方便,还直接让张大郎和张三郎两人站在一块儿、一次一起洗了,反正张大郎和张三郎还都是小屁孩,一起洗也没什么尴尬和难堪的。

尤氏见状倍感无奈,只能委婉的说道:“我家妙儿平日里都很乖、从不会做什么叫大人着急或生气的事,今天她之所以反常的咬了四少爷,我想大概和她先前做的噩梦有关吧!她先前便一个劲的说四少爷欺负了她,想是一直都还把四少爷当成欺负她的人,所以刚刚才会毫无预兆的咬了四少爷一口。”

尤氏说着便面带疑惑的看了徐四郎一眼,问道:“好端端的,妹妹怎么突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