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卢氏又架桥拨火,日日在崔老太君耳根子上吹风,“老太太,蓝哥儿的病能好,也是大姑娘瞎猫碰着了死耗子——赶巧了。大姑娘在家里时,也没听说她学过医术。到我们家才不过半年多,怎么就会了?”

她装模作样地上前看了眼正熟睡的蓝哥儿,回头就笑着对房氏道,“老天也在保佑我们蓝哥儿,见你不容易,不忍心带走他。如今蓝哥儿大安了,需得好好进补进补才是,我那儿还有一株我娘家姐姐送来的百年老山参,上次给老太太,她老人家说用不着,就给了蓝哥儿吧。”

崔老太君长叹一口气,终于松了口,“先不急,这事儿你这个当家人且先放在心上,等有了合适的人家再说。”

房氏拧着帕子纠结了好久,看一眼冷着脸的罗锦心,再看一眼躺在炕上了无生息的儿子,终是下决心般看向了崔老太君和卢氏。

锦心不管崔老太君和卢氏的态度,站在炕前仔细地观察着,不过是一瞬间,她就觉得浑身已有些热的受不了。

雪翎也是默默点头,“谁说不是呢。听说近来京中不太平,好多小儿都染上了时疫,希望蓝哥儿不要染上才好。”

恒王妃已经急得满天下去找他了,他在大门外刚下了马,就有小厮上前牵了绳,眉开眼笑地问安,“世子爷回来了?王妃娘娘正着人四处找世子爷呢?”

王妃要是知道了这事儿,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吧?

如今这掌柜的装傻充愣,故意不认锦心,就是想到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成不了气候,这铺子还是卢氏说了算,他靠的人是卢氏。

这才知道,哪里是什么生意好?原来是有个人买了一袋米,说是里头掺了小半袋的沙子。这人就把米袋背回来退,铺子里的伙计不认账,说是他故意把米里掺假,来讹他们的。

安清的两个庶妹安沅和安湘当着安清的面儿不敢坐,站在她旁边,也抿着嘴儿笑着打趣锦心,“姐姐本事不小,林世子那般尊贵的人儿,竟然吃了姐姐烤的鱼!姐姐什么时候也给我们露一手,到底烤的什么味儿,林世子怎么就吃了呢?”

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为何如今却这般硬气?

林珏正气着,听见这话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跟出世的得道高僧一样?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这些话倒也无碍。只是此乃佛门圣地,林珏不仅垂钓,还要杀生,真是太不把佛祖放在心上了。

看着紫芝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那丫头怕自己担忧,死死咬牙硬扛着,锦心就心疼起来。

山间的春风吹起他雪白的轻绸披风,越发平添了几分飒爽。

真正的账本都放在掌柜那里的。

外祖母自己以为她那是好心,可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罗锦心忙点头应下。

罗锦心听着就笑了,他还是一副爱使性子的模样,全然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男女授受不清!”罗锦心懒得多言,只冷冷地撂下这么一句。

那块林珏拒绝咬在嘴里的帕子,被她捏在手里死死地揪着,仿佛下一刻那剧烈的疼痛就要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诚如世子所言,老朽惭愧!”

这一生,她怎么都不能让这一幕重演。

这还得了?要是让他这么病下去,她岂不是还得重蹈覆辙?

崔老太君呵呵笑着示意罗锦心收下,笑着打趣那美妇,“恒王妃的东西能是小玩意儿?随便拔一根毫毛都比我们的腰还粗!”

她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眨了眨,不解地问罗锦心,“姑娘,什么把您救回来?您不是病了吗?躺床上好几日,老太太倒是请了几个大夫,可都说不明白,老太太一气之下又给轰走了……”

锦心倚在床背上,一双纯净如星子般的美眸定定地望着窗外,看那飞雪飘舞。

她忙问传话的丫头,丫头也不知道那两个仆妇的身份。锦心只得细细地梳洗了,让紫芝给她梳了一个双丫髻,簪了两朵白色的珠花,穿了件折枝梅花的月白湖绸褙子。

因爹娘去世未满三年,所以她配了一条白色的挑线裙子。

打扮好,紫芝对着镜子夸赞道,“姑娘这副模样,就是不涂脂抹粉的,也把其他人给比下去了。”

锦心白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带着雪翎自去了。

到了崔老太君的上房,榴花已经站在门外等着她了。一见她到来,榴花忙挑了轻绸软帘,笑道,“罗姑娘来了?”

锦心冲她点头笑笑,进了屋。

崔老太君就坐在明间的雕花乌木太师椅上,下首坐着两个面生的仆妇。

锦心也不认识,只是笑笑,朝崔老太君行了礼。

崔老太君就指着这两个仆妇介绍着,“这是顺天府尹家里的,今儿过来说几句闲话。”

又对两个仆妇笑道,“这就是老身的外孙女儿,小门小户的,没的让你们笑话!”

两个仆妇一听,忙起身就拉着锦心的手细细打量着,一个脸面容长的仆妇嘴里笑嘻嘻道,“姑娘真是好模样,整个京城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锦心被她夸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低下了头。

崔老太君呵呵地笑着,谦逊道,“快别折煞她了,哪敢和别的姑娘比?”

另一个仆妇细细地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姑娘这双手细巧灵长,想来是个手巧的,不知道姑娘可有现成的帕子什么的,也让我们开开眼。”

锦心一听这个,很是奇怪,好端端的,哪有见面就跟人要帕子的?

她就算帕子用不了,也不能给这些不相识的人啊?

她抬头看向崔老太君,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两个仆妇什么意思,指望着外祖母给打打圆场,毕竟女孩儿家的东西是不能随意外传的。

可让她意料不到的是,崔老太君竟然笑着点头,“锦丫头,就把你手里拿的这一条给这两位妈妈看看吧。”

吩咐完锦心,崔老太君又对那两个仆妇笑道,“我这外孙女儿从小没了娘,针线活儿马马虎虎,别让你们见笑才好!”

两个婆子忙笑着恭维,“瞧老太太说的,你们这样人家,还指着姑娘做针线不成?不过是应个景儿,到时候不让公婆挑个刺儿罢了。”

“正是这个理儿。”崔老太君含笑点头,又催着锦心,“怎的这么磨蹭?”

锦心无奈,只得把手里拿的那条雪白杭绸帕子给了那两个仆妇。

帕子上头只绣了一朵清新妍丽的红梅,虽然简洁,但很是传神。

两个仆妇看了忙交口称赞,“没想到大姑娘的活计这般鲜亮,我们太太看了一定喜欢。”

说完,就把那条帕子塞进了袖内。

锦心很是纳闷:这帕子又关她们太太什么事儿?自己和顺天府尹夫人可是一点儿都不相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