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心把那些碎刺用草叶子包起来,扔进了河里。

锦心撇了撇嘴,冷哼道,“我让他们去偷,让他们大喊了没有?这般喊叫着跑回来,不一时,这寺里上下都知道招了贼了,到时候知道后院里有人杀生烤鱼,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罗锦心真是要气死了,明明是他想死不挑地儿,还说她不懂事?

紫芝顿时脸涨得通红,急急地辩解,“姑娘尽拿奴婢开心,奴婢还不是为姑娘打算的?”

忽然,就听安家的一个庶女惊喜万分地喊着,“姐姐,快看,那不是恒王世子吗?”

崔老太君慢慢地转过身来,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到底不是我安家的人,白辜负了我的好心啊!”

“哪里是她不对?分明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对不住人家!”崔老太君这一打开话匣子,顿时就收不住了,跟自己的儿媳妇诉起苦来。

“好端端地学那些做什么?你一个正经八百的千金小姐,不缺吃少穿,指望这个能赚银子呢?”

她身子酸软,还想回去歇着呢。

那双羊脂玉一样的纤手,怎能拿着亮闪闪的刀子?

不然,别人会笑话她和小辈较真,传出去,谁的名声都不好。

分明是林珏的声音!

老太医到底是断没断出来啊?

可是现在,罗锦心并没有这么干,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安清那副涨红了脸的狼狈样子,不忘了以牙还牙,“姐姐还是这般急躁,不过是玩笑两句,姐姐就气得这样,可见姐姐被我说中了心事了。”

如出谷黄莺般动听婉转的声音吸引了那位中年美妇,她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罗锦心,眼里冒出惊诧的光芒。

难不成卢氏把紫芝也嫁给恒王世子了?只是紫芝那样的身份,还不够格吧?

自打那一日出事,她就躺倒了,在床上病了这么多日,外祖母都不来看她一眼,看来,也信了那些人的话了。

京中那么多的名门闺秀,不论林珏看上谁,她都不会这么难过。唯独对罗锦心亲厚,她受不了。

不就是罗锦心长得比她好看了些吗?她不信男人都喜欢貌美的!

论貌美,她虽然不如罗锦心,但她敢肯定,这京中总有比罗锦心美的女子。

林珏看中罗锦心的,到底是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胸中的妒火烧得她坐卧难安,她不冲锦心发出来,都快要憋疯了。

锦心才没工夫和这几个花痴女人在这儿拈酸吃醋的,前世里,落得个和死人同穴的下场,今生她决不能再这样。

不论如何,今生她都要让林珏好好地活下去,只有他活得好好的,她才能避免掉前世的命运。

就这么简单!

安清以为是她勾搭上了林珏,其实她哪里知道,这完全都是拜她们母女所赐。

听了安清姐妹几个夹杂着一肚子的火气对她冷嘲热讽,罗锦心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指着门外,“姐姐妹妹们要是来我这儿坐坐也就罢了,要是来说这番话的,那就请回吧。我和林世子就是在后院子里烤鱼吃了,你们若想告诉老太太,只管去吧。”

安清三个大张旗鼓地过来,无非就想让罗锦心哀求着她们,千万不要告诉老太太,省得败坏了名声。

可现今罗锦心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指着门口让她们尽管去找老太太,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口气,她们真的咽不下。

她们实在是想不到,这世上还会有罗锦心这样的女子,压根儿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不管她们怎么要挟恐吓,丝毫不畏惧。

她们的杀手锏就是把这件事情复杂化,拿名声说事。

寻常女子若是被人发现和外男在一块儿吃吃喝喝,有哪个不怕的?唯恐别人看见了传扬出去,带累着名声不好,将来定亲说不到好人家。

可是这一套对罗锦心来说丝毫不起作用,倒真是让安清她们束手无策了。

干坐了一阵子,罗锦心连杯茶都没备,安清只好讪讪地打退堂鼓了。

“我老太太和娘,怎么还不回来?”带着安沅和安湘就要走,却在看到紫芝卧在里屋的床上时,安清住了脚,转过身来。

大惊小怪地喊起来,“妹妹身边的丫头怎地这般不懂规矩?主子还在外间里站着呢,她倒大模大样地躺着了?妹妹要是不敢管教,姐姐可以替妹妹管管,安家没有这样不分尊卑的丫头,妹妹定是从老家带来的吧?”

罗锦心明白她这是有气没处撒,冲着紫芝来了。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安清这般训斥紫芝,无非就是在说她们罗家的人不懂规矩。

罗家几乎没人了,自己的爹娘也早就化为黄土了,安清不仅没有为自己的姑母姑父留点儿口德,反而这般训斥自己的丫头,罗锦心要是再不发威,安清肯定要蹬鼻子上脸了。

按住吓得要起身的紫芝,锦心不紧不慢地查看着她的伤势,头都没抬,只冷冷一笑,“姐姐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这是我的丫头,今儿崴了脚,是我让她歇在床上的。若论起不懂规矩来,似乎姐姐更甚些!”

说罢,就走向门口,作势要关门,“姐姐若是没事,请回吧。我也累了,想歇着。”

安清见她不仅不买账,还想把她赶出去,气得七窍生烟,袖子一甩,冷哼一声,“狗眼看人低,我们走!”

送走了这几尊瘟神,锦心关了门,坐到了床沿上。

紫芝泪眼欲滴,哽咽道,“姑娘,都是奴婢没本事,让她们这么欺负姑娘!”

“这关你什么事?”锦心噗嗤一声笑出来,“就算是你脚腕子好好的,她们该欺负我也照欺负。”

“那怎么办?”紫芝急得就要哭起来,见锦心笑吟吟的,更着急了,“姑娘,你还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笑?好端端的,我难道哭不成?”锦心笑了一阵子,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看着紫芝,“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我们不能天天哭丧着脸面对,我们要笑着面对。只有我们笑着,坏人才会怕,才不敢造次!”

紫芝迷迷瞪瞪地听着,似懂非懂。可是她被锦心这股乐观的劲头给感染了,点头保证着,“姑娘,以后我不会轻易地哭了,我要替你赶跑坏人!”

“这就对了。”锦心笑着夸奖了她一句,伸头看了看外头的天,扭头看向紫芝,“老太太和恒王妃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咱们不如先回去吧。”

紫芝纳闷,“姑娘不和老太太一起走?”

锦心想着有些事儿也不能慢着紫芝,就道,“我想去罗家的铺子看看,既然要接手,就得提前熟悉熟悉。”

紫芝忙挪身下床,穿上鞋,锦心扶着她,就出了禅房。

外头还有一个小丫头叫雪翎的,也是锦心阁的人,见锦心扶着紫芝出来,忙上前接了。

锦心让小丫头给崔老太君身边的榴花说了声,主仆三个就沿着甬道出了大觉寺,来到寺门外,上了安家的一辆小马车,下山去了。

山门口,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立即飞奔了进去,来到一间禅房里,低声禀道,“世子爷,罗姑娘带着丫头先回了。”

“走了?怎么回去得这么早?”林珏放下手上的茶盏,起身道,“去,跟王妃回禀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于是,林珏也让人备马,带着温鹤和冷烟两个,悄没声地随后也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