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晖不为所动,“若是不问情由,鲁莽定罪,自然有冤枉人之嫌,若冰儿真是被冤枉,那冰儿就是被逼死的,管家就要被惩罚,夫人,是不是这个理儿?若是夫人不想得罪这个管家,晚辈我愿意替冰儿问问这个管家。”

她捂着嘴,浑身抖如筛糠,是她的疏忽害死了褚源吗?

“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幻花大声喊道。

幻花不是不为幻情感动,幻花曾经多希望得到哥哥姐姐的关爱,但是,留在将军府,真的是对娘亲好吗?娘亲的秘密似乎已经让娘亲处于危险之中了。

叶幻文与叶檀入座,饮宴正式开始,伴着歌舞,众人频频举杯,威德帝不断赐人饮酒,自己却滴酒未沾。

“急什么。”褚晖夸张叫道,“哎,那女的你先别走,你走了这齐大爷做不成美事,不是要了我们的小命儿?”

月国的存在成了传说,月国的消亡成了传说,那个没有成为月神新娘的幻花仙子也成了传说。

东宫太子病重,被人抬着逃往禁宫,钟离香命令不得诛杀,任其进入禁宫,随后秘密命人于市井散播谣言,说太子见事态紧急,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威德帝已被挟持,更需救援。

京畿卫和期门军士气大振,而羽林军独木难支,更有甚者,禁宫受到不明江湖人袭击,破宫是旦夕之间的事,威德帝知道他败局已定。为保兴国皇族血脉纯正,他给太子妃吉英传下密诏,传位给东宫世子褚源,若褚源故去,传东宫庶出三子楚演,让吉英在内卫护卫下逃出月光城,以待日后时机。

太子褚进和回光返照,自昏迷中睁眼,看到憔悴不堪的老父皇,得知内乱已生,败局已定,愧疚万分,痛苦之中,呕血不止,死在老父怀里。

威德帝命人将太子收殓入棺,摆在乾安宫大殿龙椅之上,自己则脱去龙袍,扮作兵士,在贴身护卫保护下逃离了禁宫。

出了宫门,他们立刻换装,扮成寻常百姓,护卫为威德帝寻来车马,威德帝上车坐定之后,缓缓说道:“去闵清之府邸。”

令威德帝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无法接近闵清之的府邸,那府邸附近的各个街道都有人守卫,守卫之人隶属京畿卫。

威德帝长叹声,再次感佩钟离香做事周全,闵清之朝中威望极高,若他出来振臂呼,必会有朝臣响应,但是,他却被软禁了,若出来见他,必死无疑。

威德帝不知,有此布置不是因为钟离香,而是禇晖,禇晖在为闵清之及闵轼,留出生路。

威德帝行人的古怪行动被站在高树上随时注意街面动静的闵清之的家丁看到,报告给了闵轼,闵轼犹豫再三,还是去书房报告给了父亲闵清之,闵清之知道情况后看了闵轼很久,问道:“我还出得去这府门吗?”

“爹要出去,自然是能出去的。”闵轼望着闵清之,“孩儿尊重父亲的选择。”

“可是你并不赞同,对吗?”闵清之说道,“你身为丞相之子,却不愿为父分忧,想必是对当今圣上不满,尤其是他对华国遗民的血腥屠杀不满,对否?”

“父亲说的是,孩儿努力学习医术,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孩儿忘不了年幼时见到的惨象。”闵轼垂下了眼眸,“但如果父亲决意为当今皇上尽忠,孩儿跟随便是,孩儿的命是爹爹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孩儿的命是属于爹的。”

“那现在爹让你去找褚晖,告诉他对当今圣上手下留情,你可愿意?”闵清之坐在书案之后,深沉看着闵轼,“你那几日跟着褚晖,虽然很着急找褚源,但爹看得出你很欣赏褚晖,褚晖也信任你。”!!

63第63章皇帝轮流做2

“是,但他看重我也许是因为父亲的缘故。”闵轼有些惆怅,“再说,褚晖虽是嫡子,但是静月王并不倚重,褚晖处境很难的,这次静月王妃逼宫,褚晖事先并不知情。”

“不让他知道是对他的爱护,钟离香是个厉害的女人,她让她的儿子双手不染鲜血,以便日后。”闵清之说道,“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让你去找褚晖,禇晖有便宜行事之权利,褚晖定然能想办法保全皇上性命,从他救褚源就可以知道这孩子心性良善,不是像他母妃心狠手辣那样的人。”

“孩儿愿意试,不过,父亲这些年伴君如伴虎,难道认为皇上是个明君?”闵轼嘴角微微勾起,显然并不赞同闵清之的愚忠。

“毕竟从年少相伴,路走过,轼儿,要知道人间富贵功名,乃至生命,总要化归虚无,我却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而且被亲人杀死。”闵清之哀叹声,“轼儿,爹老了,自然不能成为你的拖累,但是,爹也不能晚节不保,对静月王摇尾乞怜,你能理解爹吗?”

“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去找褚晖。”闵轼揖到地,转身离开书房。

闵轼开府门,附近的兵士就看见了,而且各个弓在手箭在弦上,如临大敌,闵轼抬眼,附近的高树上也是有人埋伏的,闵轼心惊,禇晖行事果断,丝毫不逊于钟离香,他给他选择,但他旦选择威德帝,那就只有杀无赦。

闵轼跪了下来,也不能说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但是,也不能说是不情不愿,所谓人处于世,哪能总是随心所欲,为了珍惜的,总要有所失去,有时候是时间,有时候是金钱,有时候,是尊严。

个身披重甲的将官出现了,他大跨步走了过来,伸手扶起闵轼:“闵公子请起,闵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家父想要求见七王子禇晖。”闵轼舒了口气,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请求。

那名将官点头,“请闵公子回府稍待,在下立刻去禀告。”

大约半个时辰后,禇晖来访,随行三十名死士。

闵轼见了,有些诧异,禇晖苦笑,“母妃多疑,师傅怕事,对我保护过度了。”

“七王子请随我到书房,家父书房恭候。”闵轼说道,“他们,他们也跟着?”

“不,让他们在此等候便是。”禇晖随意挥手,“你们在此等候,不得随意走动,不得伤闵府任何人,都听到了没有?”

死士跪地答道:“听到,属下谨记。”

禇晖在书房内,与闵清之说了好久的话,禇晖出来,面色轻松,又去看望了褚源。

褚源病重,喉咙被烧,尚说不话来,但双眸子已不再是以往怯懦和天真,而是带了厌恶与悔恨。

褚源的下颌被白布包着,脸色发黄,身上的衣衫倒是干干净净的月白色,显然是闵轼的,他躺在床上,回望着禇晖,看禇晖的眼神由关心变成冷淡。!!

64第64章皇帝轮流做3

“褚源哥哥,你恨我吧,我不在乎,恨能让你好受的话,你尽管恨,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父王已经崩逝,尸身已经入殓,棺木存于乾安宫大殿,你可要将养好身体,不然你父王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生,生前找不到,让他心碎而死,死后,若得知,嫡子不顾性命之忧,非要意孤行,叫他情何以堪。”禇晖冰冷如刀的话语从他的薄唇中无情吐出,让褚源痛苦得皱紧了脸,连跟着来的闵轼都沉下了脸。

禇晖挥袖而出,闵轼跟了出来,“他已经如此,你何苦挖苦他?”

“随他恨,不恨,他能活得下去吗?”禇晖残忍笑,“我不怕他找我寻仇,若他能报此仇,也说明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也没设么。”

“禇晖!”闵轼摇头,禇晖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是什么让他如此?

“嫣儿姐姐那里我就不去了,去了也是如此。”禇晖抬头,哈哈笑,“我去见皇祖父了,不过,依我看,你父亲的苦心他未必体会得到,而我,也不愿做逼死祖父的那个人,结局如何,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全在皇祖父。”

禇晖说完,便率死士离开了闵清之的府邸,而威德帝此时也接了探子回报,说静月王的七子禇晖进入了闵清之的府邸,闵氏不可信任。

威德帝沉吟半晌,说道:“去月泉别院。”

月泉别院是威德帝令人秘密建造的,曾住在这里的是西域的位叫做阿依达的商女,阿依达妖娆多姿,能歌善舞,性如烈火,在月光城的商馆中出现,被他眼看中。

几经接触,他捕获阿依达的芳心,委身于他,但喜自由不喜拘束的她死活不肯入宫为妃,暂住在了月泉别院,半年中,二人虽有争闹,但还算如胶似漆。

当时兴国欲与华国联姻,他顾虑很多,就有阵没去月泉别院,待他再去,已是人去屋空,阿依达随商团回了西域。

阿依达这去就是从此再无消息。

威德帝渐渐将阿依达遗忘,直到烈红歌的艳名传入他的耳中,他人老心未老,也起了猎艳之心,去了新月镇的问情坊,这去,令他颜面扫地,令他痛彻心扉。

昔日情人已入尘土,而眼前神态撩人的曼妙之女酷似情人,细细掐算,乃是他的骨肉,他的女儿竟然堕入风尘。

暴怒,伤心,但是,他不能相认,因为烈红歌与兰闲醉钟离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怜皇家女,堕入风尘里。哀怜不得见,对面不相识。

他无法认女,就只是次次对那些对女儿痴心妄想的男子挥舞屠刀,那七个断头鬼,都是他派人所杀。

连清淮却不是,本来也应该是,但是,他察觉连清淮身世不般,想要探查,却被太子褚进和和三皇子褚进林搅和了,此事在他授意之下不了了之,因为他怕烈红歌这个秘密被人得知。

那他的老脸往哪里放。

他让叶幻文去捉拿烈红歌固然是借口,但也是借机给烈红歌传达月光城已经危险的手段,他更想在临死之前见烈红歌面,他心中直有个疑问,想要烈红歌亲口告诉她。叶幻文没能及时赶回,说明烈红歌已然离开新月镇,烈红歌依然是那么不驯服。

想到烈红歌,威德帝眼睛又有些湿了,他伸手抹了抹,摇头叹息,他这生不可谓风光,继承皇位,灭华国,取得了兴国先皇都没有取得的成就,但是,他从未开心快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