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秦重对魔元年。”随着当值教官的声音,神魔两族的选手上场了。

最后还是要抽签来决定出场顺序,待神族选手按抽签顺序坐好位次后,一名教官登台大声道:“第一场,左吉平对魔隆冬!”

“你们俩罗哩罗嗦的那么多礼节干什么?咱们这可是家庭聚会,论亲戚,你总还算是我哥哥吧,这是我未来的儿媳妇,都是一家人,别弄得这么生份行不行?”

角斗学校每年还要举行两次神魔挑战赛,神魔两族的各个年级都要选出五名代表,登台接受挑战。挑战赛其实也是角斗学校检验神族学生成绩的考试,如果能够胜出,无论将来是进入军队还是升入武技学堂都有很大的好处。魔族的选手都是由教官指派的,本着锻炼神族学生的原则,学校要求必须选那些最强的魔族子弟。相对于魔族选手来说,神族的选手挑选起来就比较麻烦。由于人数众多,实力接近的也比较多,所以能得到登台的机会也非常不容易。不但要武艺高,还必须得到教官的推荐,一般一个年级里会有二十多个人得到推荐,这些人再分组进行比赛,胜场最多的五个人才能得到神魔挑战赛中上台的资格。为了能使大多数的神族子弟得到锻炼,学校规定神族子弟一年内最多被推荐一次。

“大哥!你放过我吧,我这么早就出去,要是被那个老家伙看到,说不定立刻就把我送到医学院去给大卸八块了。”元年摆出一副非常可怜的样子。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元年抬眼看了看身前,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几个魔族伙伴的背部,身后不知还剩下几个。今天虽然下着大雪,但风却很小,否则比赛有一个半时辰就够了。现在大多数人都已经被拖下去了,剩下的几个人也是在苦苦支撑。透过栅栏的缝隙,神族的方阵更显得稀疏,不过由于人数众多,仍有几十人还在坚持。

随着黑熊的一声巨吼,从剑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把元年向后掀了出去,元年双手抱头顺着从斜坡翻滚下去。受伤的野兽是非常凶猛的,在角斗场里,他不止一次听到其它魔族同胞谈论受伤的野兽如何地可怕。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角斗场时,他亲眼目睹了受伤的黑熊是怎样的疯狂,一连杀死了他十几个同胞,虽然最后他终于把长枪刺进黑熊的喉咙,但暴怒的黑熊仍然追着他绕着角斗场跑了大半圈才倒地。

悲愤之余,人们誓要血债血偿。二千多人在废墟上重建了丰饶村,在清理废墟的过程中,人们现了几个异族人的尸体,每个人左肩上都有一个三角形的烙印。疯狂的人们把这几具尸体捣成肉酱,丢弃在村中央的三棵小树下。丰饶村从此改名为“冰血村”,丰饶河也变成了“冰血河”。那另人痛恨的三角形烙印,深深地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隆呵呵一笑,说道:“我早就跟他们说了,就是把你埋了,你也能爬出来,他们还当笑话。”

子夜瞪了隆一眼,“就你那张臭嘴,没一句好话!”

元年看着子夜还光着上身,就问:“你怎么光着?衣服呢?”子夜只是闭口不答。

这时冬二插话道:“子夜把自己衣服撕了,给你包的伤口。”元年眼中一热,握着子夜的手臂不知说什么好。

子夜一脸的不好意思,冲着冬二埋怨道:“你说这个干什么?元年的伤要紧,一件破衣服算得了什么?”

“这么冷的天,不穿衣服怎么行?我的给你!”元年说着挣扎着要坐起来,想把自己的上衣脱给子夜,子夜连忙按住他。

“你现在有伤,应该多穿点,我还有一件衣服呢,不要紧。“

“你那件衣服都烂得的不能穿了,还是穿我的,怎么说我在屋里呆着,不冷……”

就在两人互相推让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教官的一声吼:“都闪开!”众人转身看去,只见教官手里抱着衣被站在门口。教官把衣被往元年身上一扔,说道:“这是姜大人赏你的!”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仿佛想起什么事,回身指着一个人命令道:“魔冬四,去饭堂领份教官饭食给魔元年,这几天不用你干活,在这儿照顾他。其它人午饭后到操场集合。”教官吩咐完就转身走了。

等教官走了,所有人都出了意想不到的声音。魔族子弟受伤,教官通常是不闻不问的,而这回不但送来衣被,还改善了饭食,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元年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没听错吧?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子夜说:“管他呢,反正对你又没什么坏处。”说着就把被子展开,细心地为元年盖好。这时元年说话了:“子夜,你不是不要我的衣服嘛,这回有新衣服了,你穿吧!”

这回子夜又不干了。“既然你有了新衣服,我就穿你的旧衣服吧,说着上来就要脱元年的上衣。”元年赶快挡住,装着声嘶力竭的样子叫着:“救命啊,有人抢我衣服啊!”

隆在旁边大笑,拍了元年一巴掌说道:“叫什么?给你换衣服,又不是扒你的皮。”

元年脸色一正,说道:“子夜,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现在天气正冷,我身上这件衣服我也穿的舒服习惯了,你还是把新衣服穿上吧。”

子夜连忙又推辞起来,两人你推我挡地争执了半天,这时隆不耐烦了,把新衣服往子夜怀里一塞,叫道:“你们俩真罗嗦,刚才抢着不要旧的,现在又要。子夜,我做主了,新衣服归你!”元年看着隆呵呵笑起来,脸上满是一副你深知我意的样子。子夜推脱不过,只得穿了新衣服。

这时冬二问道:“元年,你在台上是怎么回事?”

元年也露出疑惑的表情,摸着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能感觉得出那些东西想伤我,但到我身前就停了,我一碰就没有了,真是很奇怪。”

隆也说道:“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这东西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倒是吓了我一跳。”

子夜说道:“难道真如教官所说,是上天显灵吗?”

元年露出困惑的表情,不停地挠着自己的乱,迟疑地说:“也……也许是吧,除了上天,还有谁能凭空变出这么多东西呢?”

隆哼了一声说道:“上天?为什么上天只保佑神族却不保佑我们?我们的上天在哪儿?”

子夜有些悲伤:“也许,只有神族才有上天,而我们魔族,可能生来就是命该如此吧!”听到子夜说到“魔”这个字,周围的其他人都流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来。

元年听到这里,愤怒地叫道:“为什么?同样都是人!为什么我们就该这样活着?午死的那么凄惨……”元年的声音有些哽咽,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在场的人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元年,瞧啊,这教官们的饭食可真好!”随着冬四的一声叫,在场的人都向门口看去。冬四正端了一盘牛肉、两盘干菜、一大碗小米饭走了进来。

这时午饭的钟声响了,元年正要招呼大家一起吃,但所有人齐齐转身向外行去。元年叫着:“喂,别走啊,一起吃吧!”冬四放下托盘说:“你是有伤的人,应该多吃点好的。今天咱们一死一伤,大家心里都难过,谁还好意思跟你这重伤之人抢吃的呢?”说完冬四也转身出去了,元年抿了抿嘴,终于忍不住滴下泪来。

元年胡乱吃了些东西,躺在床上默默地回想今天生的事。午临死前的情景一遍遍地在他脑中回放,腥红的血色渐渐迷漫了元年整个脑海。

“我一定要逃出去!”元年暗暗握紧了拳头。“不知道下午是否要拆老石房子的石板?隆和子夜能不能探查一下地道……”元年想了一会就慢慢睡着了。

待元年醒来,已是日落时分。他看见冬四坐在门口出神地望着天空中归巢的飞鸟,落日的余辉洒在他单薄瘦弱的身体上,元年突然感到一种无言的内疚。冬四在他们中间,身体最为孱弱,每天高强度的训练与劳动,再加上营养不良,冬四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冬四一直是被人欺辱与嘲弄的对象,冬四从来都不反抗,只是默默地忍受。本来元年也很少意识到冬四的存在,今天冬四的几句普普通通的话,却让元年深受感动。虽然冬四卑微、懦弱,但他一样有着人类的情感,一样有着关爱同胞的高尚情操。

听到元年起身的动静,冬四转过身来。“你醒啦!不用起来了,有什么事我帮你做。”

元年摆了摆手,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冬四过来帮他把被子披好。沉默了一会儿,元年突然问道:“冬四,你想出去吗?”

“外边很冷,还是不要出去了。”

“我不是说这里,我是说出角斗学校,离开这里。”元年解释道。

“不想!”冬四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为什么?”元年不解。

“像我这样的人,进了角斗场就是死路一条,出了角斗学校,就等于把我送上刑场,所以我不想出去,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冬四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元年心里一阵难过,忍不住想把地道的事说出来。这时冬四又接着说下下去:“即使不进角斗场,我又能到哪里去?”

元年急切道:“你可以回魔族啊,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冬四抬头看了看元年,摇道:“这可能吗?据说到魔族的路程有三千多里,这一路上到处是神族人,可能我们连角斗学校都没出去就被抓住了,那样反倒死的更快。”

“如果能获得自由,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元年神情激昂地说。

冬四低下了头,良久才说:“我和你们不一样,也许你们还能反抗,而我就象蝼蚁一样,被人一捻就死,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自由呢?”

“如果不反抗那才是绝对的死路,虽然你一个人力量有限,可是我们有这么多人呢,只要我们团结起来,豁出性命和他们斗一回,兴许还有生路。”

“可是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怎么团结呢?”冬四一句话说得元年语塞,对自己的同胞都要欺辱和嘲弄,又何来团结之说呢?冬四接着低声地说道:“其实你说的我都想过,你们炫耀武力的时候,而我却在想事情,虽然你们都比我强,可未必有谁比我想的多。我们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你们比我多活几天罢了。虽然我不想死,但我知道我是没法抗拒这命运的,你们也一样。”说完冬四长长叹了口气,呆呆地看着天空,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元年悲哀地看着冬四,突然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就像在做梦一样,虽然他有决心反抗这世界,但却没认真想过所要面对的困难有多么大,逃出神族的希望恍惚间变得非常遥远,一股强烈的挫折感充满了他的内心。

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声,元年打开门,看到冬二正被一个人架着来到伤病房,冬二一只眼眶紫青,满身伤痕。元年忙问生了什么事,冬二也不回答,啐了元年一口,甩开掺扶他的人,一瘸一拐地走进一间伤病房。元年不知道冬二为什么这样对自己,正想叫住冬二问个明白,这时掺扶冬二回来的人说道:“冬二和隆打架了。”

“怎么回事?隆呢?”元年心里不由得有些生气,隆怎么又跟自己的同伴打起来了呢?这时他远远地看到子夜和一个同伴正抬着一个人过来,看身形正是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