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凡一双冻结着暖水的眸子,一顺不顺的盯着下面那两名铠甲男子,听见了孙聚的问话,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的道:“开吧。”

待仪容整理得当之后,沐扶夕又在宫女们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子,再由其他宫女为她穿戴上大红锦衣。

绍凡直起了身子,靠着太后身边的软榻而坐,并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后,面色说不出是好还是坏。

孀华看了看前面绍凡和沐扶夕的身影,也是有些感叹:“是啊,小姐每次和皇上有争执,不出两日,便会息事宁人的平安无事,这真是难得的默契和退让。”

朝着男子伸出去的五指,由掐改为了拉,随着暖温阁大门被推开的同时,沐扶夕将男子压进在了水中,一个转身,坐在了男子的腰身上。

今日下午,从太监宣读了圣旨之后,沐扶夕便是一直的心事重重,似乎封后对于她来说,本就不是一件好事。

在孙聚的话音声落下的同时,站在武官队伍里的沐自修走出了队伍,上前几步,跪拜在朝殿之上,三叩之后,朗朗开口:“臣沐自修,叩谢龙恩。”

在众位大臣起身的同时,绍凡后退一步,坐在了龙椅上,转眸对着身边的孙聚点了点头。

刘人贵一愣,眼珠子转了个圈,随后压低了几分声音:“实不相瞒太子妃,奴才正带人追婉妃娘娘,您也是清楚,待明日太子登基之后,除了皇后娘娘,其他的贵妃,均要被遣送进皇陵的。”

以前只要是她陪着小姐进宫,这婉妃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不是说着一些不好听的风凉话,就是杀鸡给猴看的指桑骂槐。

“你一个保护本公主安全的侍卫,竟然打不过一个女人,你还有脸说?”延和僵下了面庞,“坎纳,本公主身边不留废人,既然你已无用,不如你还是趁早回大丽吧。”

她的唇角依旧在微笑着,忽然漆黑的眸亮了起来,渐动薄唇,出了悠然而恬静的声音。

但是,如今皇后还没起身,她就算再着急也是不能有所表示,只能强压着心中的不安,硬生生的在软榻上如坐针毡。

前厅内,正与皇后热切聊天的延和,听闻到了外面的声响,仅是一愣,便继续不动声色的又和皇后聊了起来。

马车内,早已由其他的太监烘烤得暖和,沐扶夕侧眸望着窗外,一双平静的眼,让人看不出她此刻心里翻腾的波澜。

寒冬腊月,孙聚汗流浃背,听着绍凡将话题岔开,松了口气的哈腰:“回太子的话,奴才已经让小福子去找玉撵了,刚刚马匹拉断了马车的横梁,恐怕是不能走了。”

叹了口气,孙聚撤下了踮脚的板凳,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赶车的小太监:“走吧。”

随着沐扶夕的手臂垂落,屋内响起了贤贵妃疲惫的声音,沐扶夕应声而入,并没有直接朝着屋内看了去,而是先行转身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见着她太过乖巧的样子,他轻轻的摇头,像是妥协了一般的又道:“扶夕,你不想问问,昨日我为何没派人找寻你吗?”

冷冷的看着在绍凡怀中的沐扶夕,皇后眼中的威严不减:“沐扶夕,是本宫太过宠着你了,还是沐侯太过骄纵你了?以至于你现在都可以当着满朝文武,管皇家的私事?”

她的绍阳,从始至终都没有做错过任何的事,为何老天爷要如此惩罚他?为何皇后要如此的赶尽杀绝?难道只是因为绍阳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吗?

“你……”沐扶夕一愣,正想问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在她的话还没说完时,被高台上的皇后所打断。

然而现在,她确实什么都不想多做考虑,只想让那高台之上的俊朗身影,朝着她望过来,哪怕他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哪怕只是看看她,也是好的……

“如男儿般坚硬如铁的你,竟然也会露出女子般得娇羞之态,还真是难得。”薄薄的唇微微扬起,一双带着笑意的眉眼,狂野且不拘。

“再过一更,便要带着你一起走,你还是安心睡一会吧。”墨王说着,先行单手支撑起了自己的面颊,合上了双眸。

如果说以前她对墨王的态度是避而远之,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恨不得墨王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同根断,手足残,他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亲和自己的弟弟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那是一块整体黑色的石头,四周以玉镶嵌,虽看似沉重,但沐扶夕知道,这令牌的玉料是极好的。

“婉晴如何了?”在路过弯曲回廊时,沐扶夕轻轻开口,柔柔的声音回响在四周,带起了糯糯的回音。

绍凡见他进来,如玉的唇,微微弯动,淡淡的笑容,挂上了面颊:“坐吧。”说罢,再次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手中的书卷上。

如果要是平时,她断然不会将自己如此算计的一面,呈现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因为她不喜争权夺势,不喜勾心斗角。

“稀里哗啦——”茶杯摔出托盘,早已没了热气的茶水,顺着碎裂的茶杯,慢慢流淌在了地面上。

“扶夕一直听说满相是个爽快的性子,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沐扶夕笑容淡淡,似乎像是在说着家常一样的轻松,“希望接下来的事,满相也能这般的直爽,因为我不想耽误太长的时间,毕竟这是在宫里,扶夕私自邀请满相,若是被人撞见了,扶夕和满相都不会那么好过。”

抬眼,看着头上方,刻着“晖仁宫”的排版,满堂春斜唇讥笑,连沐自修都要畏惧他三分,他就不相信这个沐扶夕能反了天去!

其实沐自修并不在乎一个皇后的位置,想他沐氏一族为元清开国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元清能有今日的辉煌,都是当年沐氏一族用汗水和鲜血堆积出来的。

沐扶夕仍旧穿着刚刚的那套长裙,虽然没有太多的修饰,但却仍旧没入华莲,清沛人心,不过不同于刚刚,此刻的面颊才恢复了一些血色,并不显得红晕,不过因为她那与生俱来的纯然岂止,倒是让她在虚弱之时,多了几分病态的柔弱之美。

“紫娴郡主?”孀华一愣,随后很是诧异,“紫娴郡主虽然总是敌对小姐,性子又刁钻了一些,但紫娴郡主却不想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况且奴婢觉得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啊!这里是皇宫,岂是她能撒泼的地方?”

见着墨王终于离开了,孀华才算是松了口气,蹲下身子,心疼的朝着沐扶夕的手看了去:“小姐被人下毒了?是谁这么大胆?”

不过饶是她们再过着急,也是不敢破门而入的,因为她们畏惧着此刻坐在屋子里面,那个邪魅如玫的墨王。

“那我们赶紧过去?”

但是,她亲眼看见墨王杀了刘文策,这又代表着什么?如果墨王连刘文策都敢杀了,那么以后,他会不会连绍凡也一同杀害了?

紫娴被沐扶夕彻底打的懵了,缓了半晌之后,才睁着猩红的圆眼朝着沐扶夕瞪了去:“你凭什么打我?你这个狐狸精,只懂得勾引凡……”

“想要和我为敌,最好抱着必死的决心,因为我……”沐扶夕说着,加深了一些面颊上的笑意,“从不会让我的对手苟且偷生。”说着,轻轻拍了拍紫娴的肩膀,转身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