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走了。”她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道,“这么冷的天气,何苦一直等着?”

一名老太医站出了人群,弯下腰身:“回太子的话,贤贵妃正在里屋陪着墨王。”

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觉得,自己的心疼了……

他现在根本不想在乎其他的事,什么都不想理会,只想抱着她回去,让她远离了这一场,本就不该属于她的风波。

“扶夕,去吧。”墨王淡淡的声音,佛进了沐扶夕的耳朵,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那条始终架在沐扶夕脖颈上的手臂,慢慢垂了下去。

“错?何来的错?”贤贵妃听闻,唇角上扬,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待再次睁眼,通红的双眸之中,迸溅出了似千年寒冰的冰冷,“皇后你既然想要赶尽杀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眺望着远处的眸,流出了两行清泪。

扶夕,等等我,再等等我……

就在这时,由马车内伸出了一条手臂,长而宽的图腾滚边阔袖遮盖在那手背上,露出了骨节分明的五指。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沐扶夕看着墨王的背影,拧起了秀眉,她觉得自己可以看透一切,但永远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可是她没想到,墨王竟然不但不懂得知难而退,反而是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将自己引来,然后以要挟作为武器,阻止绍凡的登基。

“本宫以为墨王会赶在明日在祭奠大礼上动什么手脚,没想到他却是如此的没有胆量,竟然提前派人抓走了太子妃,其实这样也很好,明日太子你便安心参加祭奠大礼,剩下的时候,本宫已经安排了满相去处理。”

那名黑衣人见沐扶夕如此执拗,也是有些心浮气躁了起来,卡在孀华脖颈上的五指不断的收紧着,一双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在沐扶夕的面颊上。

再后来,景德帝便将七八岁大的萧王送去了年年动乱的三珈关,说是锻炼,其实谁都清楚,景德帝是想眼不见心不烦。

“不足一日的话,就算他是快马加鞭,也定是来不及阻止了太子的登基。”皇后笑了,“你去派人传话告诉满相,一切计划照常进行,祭奠大礼第二日,安排太子登基。”

“满相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求求满相行行好,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她生怕满堂春一脚把自己踹开,伸手拉住了满堂春的袍角。

满堂春开始只是以为沐扶夕不过是假装受伤,可是现在看着那虽然不再流血,却仍旧狰狞的伤口,难免敛紧了双眸。

他自大惯了,根本就忘记了还要等着沐扶夕让座,但毕竟沐扶夕是名义上的太子妃,论辈分不论年龄的话,是比他高的。

所以为了顾及尽量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她才特意选择了这条路。

“就是啊沐侯,难得大家都聚在了一起啊——”

说她心狠也好,骂她手辣也罢,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也被卷进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

墨王淡若一笑:“既然来源于宫外,太子妃便不得不打起个精神了,到底太子妃的身上,有着许多人抢破了脑袋都想得到的东西。”

墨王的一双长眸,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慵懒,淡淡的扫视了一下站在沐扶夕身边的孀华之后,才轻轻的道:“你所中的毒,与后宫无关,那种药本王刚刚打听过,是要临时调配的毒药,而且这种药属于偏方,就算是后宫里的人有个心思,也没这个能力从宫外带人进来。”

“你说扶夕受伤了?”绍凡说着,直接迈步下了台阶。

但是太子就不会,她们二人知道的太子,永远都是温柔的,儒雅的,就好像是一汪清澈的小溪,虽一直在静静的流淌着,但却是让人不能忽视掉的一处最美风景。

“真乖。”墨王伸手将松散在她面颊两侧的碎,掖在了耳后,细长的手指轻轻刮蹭在她面颊的肌肤上,带起她的阵阵战栗。

孙聚听着,顿时头疼,这个紫娴郡主还真唯恐天下不乱啊。

“你什么意思?”

“太子!”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孙聚忽然跑了过来,先是看了看地上的紫娴,又瞧了瞧站在一边的沐扶夕,才又道,“刚刚满大人来了话,说是让太子速速去前殿,有要事相商。”

伸手,抚上她遮挡在面颊上的细碎青丝,对着她那明亮而纯净的双眸,映照出的是他的眼若星辰:“得妻如你,夫复何求?”说着,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看着她凝脂的面颊,纯净的双眼,他眸子一黯,慢慢的垂下了头,“扶夕,就算母后要了一半的后宫权势又如何?我根本不会扩充后宫,此生我有你陪伴在左右便足矣……”

此时的皇后是那样的温柔委婉,似乎刚刚那沉下脸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一样。

至于沐扶夕,虽然经常进宫却不总来凤鸣宫,但她是早对沐扶夕有耳闻,再加上她深知皇后的心思,所以对沐扶夕也并不算见外。

说实话,她应该开心才是,因为绍凡终于坐在了那把椅子上,但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为何如此的郁郁寡欢,坐立不安,就好像马上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到来一般。

在屋子里的贤贵妃被这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了出来,带着贴身宫女迈出门槛这么一看,先是一愣,随后像是认命一般的叹了口气。

这次,贤贵妃也笑了:“太子妃只要保下臣妾的性命,总有一日臣妾回报给太子妃的,会比一条性命的价值多。”

“虽是雪过天晴,外面的寒风却是冷得刺骨,小姐怎好这般站在窗边?”说着,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屉子:“刚刚太子派人送来了一屉水晶饺子,特意交代奴婢转达小姐要趁热吃。”

如果她是新一任的皇后,那么她只需一句,墨王身体不佳,唯独贤贵妃能照料,贤贵妃便留了下来,如果她什么都不说,那么等待贤贵妃的便是死路一条。

阴沉的天色再次飘起了片片雪花,洋洋洒洒的似鹅毛从天空之中飞舞在半空,虽是再次预兆着寒冷持续,但却为这个寂静的夜增添了继续无声的热闹。

随着那个身影一点点的映照在灯笼的柔光下,沐扶夕逐渐看清了那身影上穿着的白色祥云长袍,和那束在腰身上的绣金白宝腰带,当目光上挑的她终是看清了那温润容颜时,一颗心忽然七上八下的喜忧参半。

其实她希望自己退出这一场无聊的权斗,因为她所向往的不是驰聘骏马的征战四方,就是采菊东篱的平静安逸,但她很清楚,她的这些向往将终会是一个美丽的向往,只因她不能不顾及绍凡的心思。

他无奈的含笑摇头,抱着她朝着床榻走了去,弯腰将她轻轻的放置在床榻上,正要起身,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热,垂眸看去,竟是一双藕臂缠绕上了自己的腰身。

她闻了闻那充满着绍凡味道的外披,对着他眉眼弯弯:“我若是病了更好,这样绍凡就能名正顺的来沐侯府看我了。”

随着刘兰福的离开,皇后疲惫的双眸馊的敛利了几分,太子,既然你仍打算在原地停留的话,就别怪本宫用谋,本宫不能因为你的犹豫不决,亲手葬送掉了自己以后的安逸。

其实在心里,她还是喜欢沐扶夕的,沐扶夕稳重自持,聪明却不骄躁,但饶是她再过喜欢沐扶夕,也只仅限在辈分之上,因为沐扶夕归根结底姓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姓氏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油纸伞下的少年含笑点头,将一直负在腰身后的手慢慢伸出,对着沐扶夕的雪白柔荑展开五指。

“我刚刚带着女婢和随从见了皇后娘娘,没想到皇后娘娘还是那么的年年轻漂亮,绍凡,今儿晚上皇后娘娘要我去凤鸣宫用膳,你可是也要一起去吗?”

沐扶夕根本没听清延和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她一双淡然的眸子,紧紧锁着那搭在绍凡臂弯里的手臂,一颗心森然的冒着冷气。

我的亲娘呦……

站在马车后面一直躲着的孙聚见着延和的这个举动,一张连拧得像是个包子。

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儿,孙聚无奈的在心里叹气,看样子老天爷,是不打算让他多过几天消停日子了。

绍凡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既然是母后单独宴请延和公主,绍凡又怎么好去打搅?”他说着,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伸手扫掉延和手臂的同时,拉起了身后沐扶夕的手。

手臂一空,延和下意识的垂下了双眸,看着绍凡波澜不惊的拉住了沐扶夕的小手,不开心的拧起了秀眉:“绍凡,你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她说着,再次上前,想要拉住绍凡的手臂。

绍凡直接转身,将沐扶夕带到了自己的胸前,伸手搂住了沐扶夕的腰肢,躲开延和伸过来的手臂同时,淡淡的又笑:“如果要是平时也就罢了,今儿晚上,我已经答应了去晖仁宫里陪着扶夕用膳。”

他说着,垂眸朝着怀里的沐扶夕看了去,倾下了几分的身子,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沐扶夕的顶。

他的动作自然,举止亲昵,像是多年的夫妻一般,毫不佯装做作。

这一次,延和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不同于刚刚的轻轻一瞥,这次,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从始至终,表都淡若自如,不起丝毫波澜的沐扶夕。

一时间,凉薄的空气,慢慢的凝固了起来。

除了躲在马车后面,后悔没有提前告诉沐扶夕和绍凡一声的孙聚,在那里毁得肠子都青了,其他的人,均是面无表,却眼含万千思绪的看着沐扶夕与延和。

不知道过了多久,延和慢慢的收回了目光,对着绍凡后退一步,轻轻一笑:“既然这样的话,是我打扰了。”她顿了顿,含着不明愫的眸子,又瞥了一眼沐扶夕,“不过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打算让我这次便留下来,因为若是我回到大丽,过不了一个月,还要再回来,来回折腾,费时又费力。”

绍凡宁静的眸子,沉下去了几分,垂眸静谧了半晌,轻轻扯了下唇:“对于延和公主的事,母后自会安排,若是延和公主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大可以去找母后商谈。”

延和一愣,一双习惯了瞩目而骄傲的眸子,闪过了一抹郁愤,但是很快她压下了南无郁愤,对着绍凡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说罢,带着其他的几个人,朝着远处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