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俊雅本打算和郭莉记者两个人到农总行去,不愿有路明等人参加。但路明这时候却表现得很积极,跑前跑后,而且准备好了车。这样,只好跟他一起去了。

“哼!干工作去了?”黄福瑞自信抓住了银俊雅的把柄,第一次摆出十分蛮横的架势。其他人附合着黄福瑞发出一声不屑的“哼”。

找到归途汽车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了。这时候,哪里还有公共汽车呢?由于这一带比较偏僻,此时已没有任何车辆行人走动,周围黑洞洞静悄悄的。只有马路上亮着昏暗的灯光。银俊雅左右前后看看,心里头由不得生出几分紧张与惶恐来。离住地那么远,没有车,就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呢?正在她十分着急之际,忽然看见那边有辆车开来了,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想出声呼叫。那车临近时放慢了速度,且把灯光直打到她的身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紧跟着,那车就在她的跟前停住了。随着一声车门响,飞出一个亲切的声音说:“快请上来吧。”她几乎不假思索就登上了那辆车。她的潜意识里想的是,要是出租车她可以花钱,要是碰上好人见她误了车顺便捎她一段或者送她回去当然更好。

郝万超回答说:“他们在电话里说,证据确凿。详细情况,我还说不上来。”

栗宝山转回身来,疑惑地看着杨部长。他忽然发现杨部长看他的眼睛变得温和了,脸也不像刚才那样严肃了。他走回来,站到杨部长的对面,看着杨部长,等杨部长发话。

他摆手不接。金九龙沏了茶送到他跟前,他也不理。他看了一眼金九龙,金九龙知趣地退了出去。

“是吗?”栗宝山很感意外。

金九龙说:“我认为我们应当积极地认真地考虑银俊雅的使用问题,使她有个适当的身份,只有这样,才好充分发挥她的才能。”他的调子算是最高的,因为他有意要扮一个红脸的角色。

郭莉提出的这个问题,一下改变了会场上的气氛,一下把常委、县长、主任、主席脑中的弦拉了个紧而又紧。因为他们听了郭莉提出的这个问题以后,脑海里首先产生的一个反应是:她又要给银俊雅争官了。而官在他们看来是极其神圣的。要从他们的手上提拔一个官,需要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明里暗里运作不少回合以后,才能提到常委会上讨论研究。而且,研究提官,除了常委,是不允许有别人参加的。再说,银俊雅是什么人?在他们的思想深处,银俊雅依然是个妖媚的女人。尽管在表面上他们也承认栗宝山的观点,但他们内心里认为银的那些传闻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所以在他们看来,给她在公众场合平反正名,就够便宜她的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栗宝山这时对万富民和两个服务小姐说。

张言堂说:“不,还是在这里比较合适。她住办公室不方便。”

“这有什么奇怪,深入基层深入实际嘛。你是中央的,不也来了吗?”另一个姓赵的中纪委干部说。

我很激动,我想说几句。我是人民日报的记者郭莉,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经济日报的记者王霞和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夏飞,他们正在采访银俊雅小姐,他们叫我也代表他们当着大伙表个态。我们非常非常赞赏银俊雅小姐的精彩发言,非常非常钦佩银俊雅小姐的学识和才气。因为她是个女的,所以我特别特别感到骄傲。你们太城人也应当感到特别骄傲,应当特别地尊重她,特别地珍视她的意见。我们要在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中央电视台报道她,介绍她。关于招商引资的事,我们愿效犬马之劳。谢谢!“

贾大亮正为自己的失败苦恼,现在又见银俊雅要上台亮相,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他想,如果银俊雅讲砸了,比他还砸得厉害,那可就好了。但是,一想到那天在大街上的情景,他又对自己的希望失去了信心。他不由握起一把汗看着银俊雅一步步向台上走来。

送走金九龙和石有义,贾大亮又拨通财政局长路明的电话,让路明到他这里来。在等路明的过程中,贾大亮又对路明的可靠程度做了一番分析,得出的结论依然是可靠程度很低。不过,他已对他改变了策略。前几天,他想甩开他,不让他参与他们的事。后来他想,只有拉紧他,让他参与的事越多,使他负罪的分量越大,他就不会轻易地背叛他们了。

石有义不好反对黄福瑞的这个意见,只能去叫贾大亮。

“是啊,现在的事情尽是这样的,小道上能够听到的,正道上却迟迟不见信息,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我知道,杨部长一直在为太城操心,也是为我操心,我心里是很感激的。”

“快躲开!躲开!”石有义大声吆喊着给栗宝山开道。这一喊不要紧,立刻把满街人的眼光招引到栗宝山的身上来。

“因为她把她想了多年的话,已经全部地告诉了我们,至于眼下的事,或许她也跟我们一样,正在沉思。”

取代县长是异想天开。这样做实际上是帮着人家把刀磨利了,等着挨宰。“

参加会的一共四个人:贾大亮、金九龙、人事劳动局局长秦会林和公安局局长石有义。从前开这样的会,应该还有财政局局长路明参加。这一回因为贾大亮对他有怀疑,没有通知他。而且给他设下机关,要看一看他的动静。

是你听组织的还是组织听你的?“气得他跑回家里一天没吃饭。

“你!你尽胡说些什么?”黄福瑞又急又气,真恨不得去堵上他的嘴。

“好,放下。反对我以上提议的,请举手……没有。弃权的请举手……没有。一致通过。”

他说着站起来,给大家深深地鞠躬。台下先是少数人鼓掌,跟着大家都鼓起掌来。台上依然没有掌声。但当栗宝山给台下鞠完躬,转过身来又给台上人鞠躬的时候,台上的人便一起鼓起了掌。于是,台下又一次鼓起掌来。

贾大亮觉得无话可对了,只好哈哈一笑说:“这样说来,还是我太愚蠢了。好,以后有事直接找栗书记。栗书记还有别的指示吗?”

“或许栗书记要说,本来就没有立案,平反当从何说起呢?实际上,这是没有立案的大案,这是比杀头还要重的判决。我们不是经常讲实事求是吗?栗书记、张秘书你们说,事实难道不正是这样吗?而且,这个冤案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它关系到太城全县的事业,这方面我已经讲了不少了。

“栗书记,我失职。她不打招呼,也不听劝,就闯进来了。你看这……”

民政局里的干部们从窗户里看着银俊雅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她进了那排房子,到了局长办公室,销了假,转身返出来,朝书记的那排房走去。

栗宝山坚持不能再接,张言堂觉得应当接,两个人又争执,又分析,又用被子捂,结果又说服了栗宝山,又是张言堂拿起了电话。

“对”张言堂听了以后也惊愣了。

“还说什么?”贾大亮一字一句地听完后,又问。

正在沉思的贾大亮被惊了一跳。“见鬼!讨厌!”他随口骂着,不予理睬。

栗宝山想了一想,又问陈宾海说:“那你说,对这方面的问题,又该怎么办呢?”

黄福瑞点上烟,吸了一口。然后便看着栗宝山,等候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