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山默了半晌,沉重地拍拍陈季楠的肩膀说:“好好收敛兄弟们的尸身,回去对遗属们重加抚恤。这些都是跟了我多年的精锐,不要亏待了他们。”

看见陈季楠,穆重山放下心来。他命陈季楠起身,将情况汇报一遍。

穆重山一把抓住母亲的手,抱在怀里,委屈地咕哝道:“母亲您去哪了,为什么您都不管孩儿了。孩儿现在好难受。”

云衣扫了一眼游隼,另一支箭插在游隼的眼中。能射中游隼眼睛的,箭术更是非凡,此人必非无名之辈。

她告诉云衣,教她的剑法,并不是什么拓跋族的疾风剑,而是凉国皇族的逐日剑。逐日剑法威力无匹,然则太有特点,容易被认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同时,凉国皇族关系到一个宝藏的所在,若是被人知道云衣会逐日剑法,恐会对云衣不利。

陈清溪将刀横在自己脖子上,坚定地说:“让开!你师娘再不好,她也是我的妻子。我答应过她要保护她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抛弃她的!如今我已经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使命已经完成。我该去找她了!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就立马死在这里!你是要我和你师娘死都不能在一起么?”

一行人看见那么多追兵出现,心就沉了下去。

胡崇礼绝望地摇头:“我走了,我家人必然无法幸免。我还是留在这里,跟大锤求求情,求他不要把我交代出去吧。我们毕竟一起长大的,总有点情分在。我没有碍到他的事,或许他会念点旧情,放过我。哪怕要我把家产都给他,我也愿意,只要他肯放过我家人。”

云衣面露不忍。

云衣涩声道:“伯父有难处,我是知道的。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伯父有没有说过接下去该怎么办?”

刘虎牙则一直闷声不吭地坐在院子里拼命擦拭他的剑。刘虎牙的爹刘德彪是孟岳峙的亲兵队长,当时和孟岳峙一起被投入了大牢,如今和侯府其他人一样,等着秋后处斩。

陈清溪闻言吃了一惊,他知道古雁来历不简单,以为她是凉国的贵族小姐,但没想到她居然是凉国的皇族!

看到古雁的样子,陈清溪和云衣都心下一沉,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

那江湖客便是因为中了滴翠之毒,虽经陈清溪百般抢救,终没能救回他的性命。陈清溪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壮汉满脸通红,口舌大张,活活憋死。这实在太可怕了!

闻言云衣又不安起来,决定等爹爹与那胡淼江谈完后,再去找爹爹问问详情。

姜朝阳点头:“就是那个高公公!”

云衣与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是如此的独一无二!

楚琮见了,莫名地心软。他此来东昊并非游山玩水,是有很多人要见,很多事要办的。适才他说的确也是实情。

上了车后,楚琮微笑着说:“我今日起得早,现时已有些饿了。云逸久居东都,可知哪家酒楼的菜肴最是可口地道?”

楚琮向姜敬宗施了个大礼,感激地说道:“今日若非孟贤弟仗义搭救,整盆炭火都扑到小王身上的话,小王现在不知会变成怎样。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还望姜兄替我向孟贤弟转达感激之情。”

虢国公府今年的宝盆是以金子为廊柱骨架,琉璃为墙镶嵌出的千佛寺大殿,琉璃彩光映照着金灿灿的屋顶廊柱,端得是富丽堂皇。虽说宝盆的用料在事后可以回收利用,但是能用上那么多的金子和琉璃,也足见虢国公府的财力。

灯谜区的谜语被越揭越少,剩下的已是一些难度极高,很难猜出的灯谜了。

暮色渐沉,青蘅起身说:“我们该回去了。谷中光线黯淡,天黑了路不好走。”

齐青蘅和孟云衣首先去了两人一起读书的尚书房,尚书房曾经有七个孩子在读书,如今已是人去楼空,空空荡荡。两人坐回原来的位置,回首往昔,相视而笑。

如今齐青蘅就站在定远侯府的门口,却还没有下定决心进去。恰此时,一群少年从侯府涌了出来,正是孟云衣、姜敬宗、陈平等人。姜洇墨也神色黯淡、一身素衫,跟在哥哥的旁边。原来他们凑一块正打算一起去找齐青蘅饯行。

永乐帝听得热血沸腾击节而叹,旋即疑惑得看向齐青蘅。这个儿子从来都是唯唯诺诺,呆呆傻傻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谋略了,许是别人教的。但是看他今天落落大方、胸有成竹的神情气质,和往日判若两人,且侃侃而谈、反应机敏,看着又不像是别人硬塞给他的见识。

永乐帝令内侍将自己扶坐起,待青蘅入内觐见,行礼问安后,命人给齐青蘅在榻前搬了条凳子坐。待内侍奉上茶水后,永乐帝挥退了内侍,打算跟自己儿子好好谈谈心。

娄皇后清楚娄知礼的意思。去岁娄知礼便跟她说起过齐青蘅对自己儿子隐隐造成的威胁,提醒过她早做打算。她也早想找机会除去这个威胁。只不过齐青蘅和兰嫔向来谨慎内敛,齐青蘅对外表现得恭敬孝顺,娄后一时抓不到他的把柄,无法处置。此刻正是借机除去齐青蘅的好时机。

孟岳峙果然当机立断,在穆重山刚开始休整的时候,就率军从侧面撤离了战场。海螺沟之围就此解除。

姜敬宗说:“镇南王府没有动静。靖安帝与镇南王一向不睦,大家都知道,只不过这事没有挑明罢了。靖安帝此次动作,怕也是想压压镇南王府的威风,因此不想让镇南王府插手。”

只见那男子躬身一礼,温和地和她们打了招呼,低沉的嗓音还带着点变声期的变调,但是已经透出了一些好听的磁性来。

罢了,罢了,月华竟然到了云衣手上,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古雁夫妇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十一月的东都,已经开始飘初雪。二十六岁的古雁站在医馆的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雪。若是在干歧,此时应该已经下过了好几场雪,地上应该也已经积了尺许深了。

在齐青蘅和孟云衣在为了东昊的未来忧心忡忡的时候,强大的北武却也有暗流在涌动。

吴允想起很多年前孟岳峙从他手里抢走过一个美人,勾起旧恨,如今这人的儿子又来捣乱,这父子俩实在可恨!

太子从小娇宠,原本只是横行宫中,年龄渐长后,在吴允和曹无忌等一众佞臣的唆使下时常逃课,出宫鬼混,酒色无度。

青蘅拿着垫子急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呆了片刻,正打算闭上眼睛帮云衣塞回去,却听见一声轻哼,却是云衣将要醒来。

章丘是个离东都二十多里地的小土山,山中有条丈许的清溪,溪谷两边长满红枫,乃是东都附近一处赏枫的好地方。

何况两人还小,谈婚论嫁还早,谁知道齐青蘅以后会不会看上什么其他的女子。倒还是姜洇墨的事情更着紧些。

陈平戏谑地说:“我妹子手艺也差,我妹子也有好几个要好的闺蜜,怎么没有人帮我妹子啊。定是我长得没有云逸好看,没有人心疼我。”

孟云衣其实内心也是有少女的一面的,只是没机会表现而已。

那姜洇墨随母亲到昊山千佛寺敬香礼佛,姜洇墨到底还是个少女,有些少年心性,眼看外面春光明媚,一向在众人面前循规蹈矩一派大家闺秀风范的姜洇墨却想趁机避开众人的视线出来透气放松一下。

孟夫人皱着眉头说:“看来以后每到快来葵水的日子,就得请假,免得你女扮男装的事情穿帮。我得去和你爹商量一下,找个可以经常请假的理由出来。”

古雁暗暗下了决定。稚子无辜,自己夫妻是孟云逸请他父亲救的,这笔恩情记在孟云逸身上,两相扯平,自己不恨孟云逸便是。但孟岳峙的仇却不能不报!而收徒,就是个接近孟岳峙的好机会。以前没机会也就算了,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怎能放过!只是,无论如何不能让陈清溪知道这事,更不能连累陈清溪。

出了监牢大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下面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笑眼弯弯的孩童和一个少年。那漂亮娃娃不正是前些日那帮忙一起做手术的名叫孟云逸的小孩么。当时一个孩童遇事这么临危不乱胆大心细,给他们夫妇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