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兴奋地说:“今年我家拿出了御赐的红珊瑚做装饰,那红珊瑚足有两尺高,可是稀世奇珍,是我家的镇府之宝,你们绝对没见过!”

因此不光满是各色灯笼,举办各种上元节活动的闹市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豪门贵族云集的几条大街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东都城不管男女老幼,贵族平民,都走上街头,共庆佳节。

青蘅今天特别啰嗦,细细碎碎叮嘱个没完。孟云衣今天也是难得地耐心,一声不吭地听着,一边听,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啃鸡腿。啃了一半,忽然想起来,把鸡腿递到青蘅嘴边说:“你也吃!你也没吃午饭,肯定也饿了!”

孟云衣哭了一阵,忽然又懊恼起来,用力去推齐青蘅,气恨道:“你还呆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你还管我死活干嘛!我伤不伤心关你什么事!反正这几天你拜访这拜访那的,就是没想到我。我使人去请你,你也不来,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还假惺惺在这里管我干嘛!”

与往常只是和姜敬宗等小辈来往不同,这次齐青蘅亲自上门去向陈平、姜敬宗等人辞行,“顺便”拜访了荣肃长公主、姜尚书等长辈并向他们辞行。

如此直言说得永乐帝颜面无光,永乐帝斥道:“你一个无知小儿知道什么,胆敢信口雌黄妄言朝政!”

若是齐弘煊稍微争气一点,或是娄家不要将自己母子逼迫到如此地步,齐青蘅本不会对皇位生出非分之念。如今,退无可退的齐青蘅决定豁出去,拼死一搏!

青州已经在北武的实质掌握中,拿回不易。岁币两千万两白银实在过多,但是北武那边也不是不能谈。称臣那是万万不可,那与亡国何异!

此次出兵的赤焰军以骑兵为主,穆重山亲率两万骑兵星夜驰援,一万步骑混合军维持后路安全。穆重山两日两夜就赶到了海螺沟附近,此时北武主力已被围五日。

姜洇墨就坐在孟云衣的旁边,陈平的声音虽然轻,但是也被耳朵灵敏的她听了个真切。

看到孟云衣心驰神往的样子,古雁也很是怀念,想起了兄长持剑纵横的英姿,心中暗道:逐日剑,我会让你继续传承下去的!

初雪早就停了,并没有积起来。今夜月色清朗,月光如水一样洒在院中,月光下的月华剑,光芒闪动,如有灵性,在向独孤华述说离情。

“大将军府的厨子手艺也没师娘好!”

穆重山今年二十四岁,高大魁梧,留了一行短髭,相貌酷肖乃父,为人却善良仁厚,豪爽义气,颇有点江湖气,不似乃父城府深沉,老辣铁血。

孟云衣压低声音说:“我觉着敬宗和陈平应该也是向着你的。敬宗背后有姜尚书;陈平背后有荣肃长公主;我爹握有军中实权。若我们能说服家中长辈支持你,夺嫡也不是毫无胜算。不能将昊国交到齐弘煊这样的人手上,我们应该早做准备!”

齐弘煊大怒,居然有人敢这么出言顶撞、教训自己,还是个小小的伍长!马上令侍卫将这伍长抓了起来。四个巡城兵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干涉。

这样子有一点像当初自己刚认识他,还没得到他的信任,没成为他亲近的朋友时的情景。

青蘅缓缓坐到云衣边上,看着云衣,心乱如麻,思绪万千。

十六的姑娘身量已经长足,孟云衣比普通姑娘高了半个头,在男子中倒也不算太矮。云衣的五官已经长开,若是女装的云衣,已经是眉如远山,眼横秋波,鼻子高挺,唇若含朱,青丝如云,兼之身姿窈窕,已是一位十足的美女了。

青蘅仔细想了想说:“我想不出。宫里尽是些勾心斗角的女子,我不喜欢她们!我也不知道宫外的女子是什么样的,我会不会喜欢。我只知道我特别喜欢和云逸在一起,所以像云逸的女子便好。”

齐弘煊和娄敏之远远看了这边一眼,不屑地转回头去了。曹无忌、姜敬宗和齐青蘅都围了上来一起看。

孟岳峙会意说:“圣寺附近,有神佛看着,谁敢乱来!令爱只是迷路受了些惊吓,无甚大碍。犬子自不会与他人胡说。朝阳兄放心。”

孟云衣看见少女被辱,本就愤愤不平,听得这群腌臜胚子居然还敢打师娘的主意,怒火填膺,立马冲上前去一拳先撂倒了那敢打师娘主意的猥琐男子。

青蘅急道:“你怎么又跟人打架了,还打这么厉害,流了那么多血!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回定远侯府还有点路程,到得侯府再包扎,不是血都要流光了!不行不行,得先找御医帮你包扎一下再走。”

古雁按着胸口的故国遗物,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她简直一颗心碎成无数片,头痛欲裂。

孟岳峙虽也不想得罪右相府,但是一则事关重要人才,二则陈大夫救了自己孩子的好友,好歹欠得一个情面在,孟岳峙也没法做到袖手旁观。灭凉之战后,孟岳峙已因功加封为定远侯,得罪便得罪吧,他孟岳峙也不是得罪不起!

陈清溪也流泪道:“这事千真万确。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脉象,也曾经想治好你。但是没有用。没有用!你的伤太重,已经没有办法了。”

正急的时候,孟云逸眼角看见有手在晃动,偷眼一瞄,却是齐青蘅在桌子底下挥手示意。齐青蘅指了指桌上一张写了字的纸,纸上墨迹未干,写的是一个“喓”字。

齐青蘅两眼一闭,心下一凉,暗叫吾命休矣。正自绝望,忽然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里,落地时脚被撞了一撞,其他地方竟没有被撞得很痛。

齐弘煊确如传闻,骄横跋扈眼高于顶,仗着自己地位尊贵无人能争,念书不上心,练武也是半吊子,整日带了一群贵族子弟斗鸡走狗,横行街市。时日长了,太子行为不检的名声暗暗地传了开来。

这日有士兵进入村庄盘查,过来喝住他们时,古雁很是紧张,既怕陈清溪将她交出去,又怕口音暴露自己的身份,随时准备暴起伤人而逃。

年轻人摸了一下浮出一个手掌印的脸颊,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说:“都伤那么重了,发烧发那么厉害,还这么彪悍,真是不一般的女子。”

各方人马厮杀在一块,互相缠斗。

洇墨转而又忧虑地说:“不过这个时候,二殿下深陷夺嫡漩涡之中,怕是很危险。朝廷虽已派出使节去和北武谈判,希望换回二殿下。然北武那边肯不肯放人,也是未知之数。而陛下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差了,这真让人忧心。”

孟云衣也很是担心,二人一阵唏嘘。

毕竟是上元佳节,须得喜庆些。洇墨转移话题道:“我看你对那位楚公子好像颇有好感?甚至不惜为他以身犯险!”

云衣尴尬道:“啊,有么?我只是有些欣赏他而已。至于救人,对像我这么侠肝义胆、急公好义的人来说,不是很寻常的事么。”

洇墨促狭地斜睨了她一眼,拉长了声音说:“哦~~~只是欣赏而已!”

洇墨转了转眼珠,试探地问:“那你说说,你觉得二殿下好,还是那楚公子好?”

云衣被洇墨瞧得有点坐不安稳,向来比城墙厚的老脸有点红:“这怎么比啊。二殿下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就跟我的亲弟弟一样,在我眼里,自然是极好的!至于楚公子么……是有点卓尔不群……至于好不好,我怎么知道。”

听得云衣说青蘅和她弟弟一样,洇墨的神色暗自一松,但是随即又生出了新的担心。

洇墨看着云衣的眼睛说:“听陈平说,那楚公子不叫楚玉宗,他是南楚的六皇子,睿王楚琮!”

云衣脸一白,急道:“真的假的?陈平会不会是看错了?”

洇墨说:“人那么多,陈平没看真切的可能性也是有的。然楚玉宗和楚琮,听名字你不觉得太巧了么?而且他和睿王年龄相仿。再者你听他的口音,分明不是我国的人。这么多巧合,不是那睿王是谁!”

云衣心中哀嚎,为什么会是南楚的睿王呢!本来她还暗自期待,救命之恩,那楚公子或许能以身相许呢。

洇墨小心地叮嘱道:“如果他真的是南楚睿王的话,我国的公主能嫁、宗亲能嫁、平民能嫁、甚至低级官员之女也能嫁,就是高官之女不能嫁,尤其是武将之女。这道理你懂的吧?而且听说他已经有妻室了。”

云衣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洇墨叹了一口气。

因为前一日睡得晚,第二日云衣在自家府里呼呼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堪堪换好药,正在梳洗,就听说南楚睿王前来致谢。

贵客来访,云衣赶紧打扮整齐,前去迎接,早饭都顾不上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