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低得就像沉入海底的石子,噗通一声闷响,刹那间连踪影也不复存。

李政一倒嬉皮笑脸的瞧着叶梅,“叶助理怎么这么凶?连老板的话都不听了?”

杨帆心情也是甚佳,终于完成了齐天大剩交给的任务,只剩考虑如何犒劳自己了,可刚进到房内她却愣住了,金色的银行卡竟安然不动的躺在床头柜上。

物业见与己无关,竟拔腿要走,“对了,刚检查的时候我们发现,您家的水管跟暖气管被人强行接反了,只怕前些日子喝的都是暖气管里的水。”

大厦附近的这家酒店非常有特色,它将中国与西欧文化完美结合,水晶吊灯照着透亮的地板,杨帆虚脱得迈着步子左绕右拐也没找到陈渺路指定的位置,正欲喊窈窕的服务员时却听见尖锐的女声。

师月又蘸了下药水涂在杨帆的脸上,“得了吧,我看她还是有点本事,别是什么峨眉派的。”

杨帆盯着屏幕上火红的鲜花发呆,她仍记得大学的郊外曾有大片这种花,随风飞舞当真是美得姿态葱秀袅袅娉娉,后来她打算带陈渺路去看,可到了才发现只剩下一片荒地,附近居民说那是罂粟,已经被警方清除了。杨帆当时无不感慨,那样浓艳华丽的花竟是罂粟。

“所以这叫排骨,不叫排肉!”

在他母亲的印象中,陈渺路主动带回家的女孩子只有杨帆一个,事情虽已过去四年了,但陈母却仍对所有微胖的女生都极度排斥。

杨帆只觉皮疙瘩掉了一地,扫都扫不完。

李政一手掌用力,手机噌的飞了出去,推门而入的助理叶梅吓了一跳,还好躲闪及时才未到砸到,李政一的脸色略微发青,仿佛已气到了极点。

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头顶的灯忽然闪亮,李政一猛地起身站在原地,翠绿的眸子却顷刻黯然无光,竟是楼上租房的情侣逛夜店归来,他们一前一后走过李政一的身边,女孩子挽着男生的手臂笑靥如花。

杨帆同李政一仿佛有种固定的默契,自小便是如此,他痛苦的钻到她家中一声不发,只是认真聆听杨帆父亲的琴声,似乎惟独在杨帆身边,李政一才能得到丁点的温暖。

杨帆躲在屏风后不觉深吸了口气,四年前萧郎就已是陌路之人,这些又与她何干。

电脑屏幕忽然一闪,杨帆的心被结结实实的撞了下。

“找死,是不是!”杨帆挥起带油的菜铲就准备敲向他,吓得李政一落荒而逃。

“这齐天大剩也太抠门了,你接下这么大的活,她才奖200块,还是本月,连件衣服都不够买。”师月叨叨絮絮的抱怨着。

四年,他终于再次回到这座城市。

杨帆紧盯着他水晶似的的绿眸,当真是如钻石般,蓝得近乎发绿!杨帆大脑飞速运转着,半晌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哦,李政一!”

“你认识那个胖子?”女秘书俯下身垂着半个酥胸,朱唇带盈香吹出丝丝热气。

其实杨帆和师月同龄,可师月总说她的虎背熊腰倍儿有安全感,由此胖姐的称号在公司不胫而走。

她的下巴却几乎要掉了下来,“额,老板,可以退钱不?”

“我怎么不会,你可别忘了,小学时候还是我骑车带你去上学的,那时你重死了!”李政一反唇相讥,杨帆气得恨不能拎起自行车子砸向他,李政一却又恢复往常的嬉皮笑脸,“不过,胖妞你现在是无业大龄剩女,倒不如跟我去领个证,后半辈子凑合凑合算了!”

杨帆双脚用力,蹬着自行车跑得飞快,声音也被风吹得不住颤抖,“我要是大龄剩女,那你就是高龄剩男!”

李政一快速赶上她,自行车在小路上奔跑着,风呼呼的滑过脸颊,树荫凉丝丝的掸走了惹人厌的阳光。李政一还记得小时候,他们时常游走于水库的边缘,鱼游清水,烈日当头,两个孩子却只惦记多挖几支耦,多采几朵荷花。

他们骑车一直到葡萄园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水库附近的葡萄园如梦如幻,两人疲惫的躺在繁密的葡萄架下,硕大成串的葡萄摇摇欲坠,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发光的宝石般耀眼。

两人望着葡萄架发呆了许久,李政一转头望着杨帆,杨帆漆黑的眸子里挂满无边颗颗圆润的葡萄,她痴痴的盯着翠绿的藤条,“知道吗,我以前有个理想,就是开一家大超市边吃边卖,随便吃都饿不死。”

李政一忍不住笑着坐了起来,“我以为你说你也要有这么大个葡萄园,谁知道你说话这么不浪漫!”

“我也想啊,可是葡萄吃不饱。”杨帆喃喃着轻合上眼,仿佛困得几乎昏睡。阳光透过树荫投下斑驳的光圈,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惟独一张大脸庞,显出极不相称的喜感。李政一却看得极认真,阳光洒在她的五官上有种说不出的眩晕,他伸手去触碰她红润的双唇,可指尖几乎就要碰到时,附近却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杨帆睁眼坐起,李政一立刻神情自若的摆弄起自己纤细的手指,细汗却顺着他的额头不住渗出。

是前来购买葡萄的一对恋人,女孩子同小贩不住的讨价还价,水灵的葡萄饱满得几乎会裂出甜水来,女孩子将新鲜的葡萄拎起左右打量,身旁男友附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女孩子听后便又笑眯眯的挑起了葡萄。

“可真甜蜜。”李政一托腮望着不由发出羡慕的感慨。

杨帆的心却如抽搐般,疼得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