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渺路却是哭笑不得。

李政一转身推开了她,风有些冷,吹得他的眼睛睁不开,一睁开就有风不断的往里灌,倒灌得让人想落泪。

不管怎样,她如今已不再是当初懦弱的女生,只要陈渺路肯爱她,她就敢对他的家族发起挑战,捍卫她最后仅存的情感和尊严。

这算什么,和初恋旧情复燃?

到底这些年他经历过怎样的坎坷,难道是比童年更可怕的时光?

杨帆立于屏风外,屏风上如血般涂画出绽放的寒梅,他的轮廓在灯光下摇动,模糊不清,可她总能一眼就认出他。

终究不是八点档的偶像剧,他那样骄傲自命不凡之人,岂会在乎她这个胖女人。

杨帆转身翻腾铲子炒起菜,李政一立在她身后湿淋淋的甩了甩手,“围裙没系好,我帮你。”李政一说着便绕到她身后轻打了结,杨帆挥菜铲的手忽然一震,这样暧昧的举动,她竟略微有些脸红。

齐天大剩举起双手郑重的宣布:“我决定,给杨帆本月工资多加两百块。”

电梯缓缓合上,最后的缝隙里透出一缕光线,陈渺路朝着阳光明亮处走去,而杨帆却躲在电梯的暗影里,似乎永远都卑微的立在角落中。

第一次自然是她老爹。

他风度孜然的坐下,位置恰好正面朝杨帆。

她知道他从不乏女友,逐一更换毫不停留,可今晚他飙车带她来看母校,方才片刻的温存竟瞬间烟消云散。

坑爹啊!

她太慌张,甚至有些语义不清,对于陈渺路的情感,杨帆就像顶着一杯水在走钢丝,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会再次失去他。

陈渺路紧握方向盘并不说话,阴郁不明的眸子暗藏痛楚,转而停在拐角处,“下车!”

杨帆微微迟疑了下,只得拖着沉重的步子缓迈开,陈渺路却伸手猛拽住她,“你往哪里跑?”他的呼吸略显紧张而急促,带着惴惴不安的困惑。

陈渺路乌黑的眸子转动在银水中,狭长的眉眼骤然生辉,望着他,杨帆的呼吸一窒,“你不是让我下车回去吗?”

陈渺路慢慢舒缓开紧蹙的额角,“我是说我们一起下车。”

我们!

多亲切的两个字,杨帆忍不住窃笑起来,我们的电脑,我们的书,我们的账户,我们的牙刷,我们的孩子……

“蓉国府毗邻美国领事馆,位于蓉城黄金三角区,汇聚成都生活精粹,区域地标价值突出……”杨帆猛然打断售楼小姐的话,“蓉国府?”

售楼小姐甜美的声音彬彬有礼的答复:“没错,蓉国府!”

蓉国府,大人物住的地方。

陈渺路跟着售楼小姐环顾房子,杨帆只觉手冰凉,凉得没有丁点知觉,国际元素强烈的前沿风格,与都市发展潮流相糅合,一间间屋子犹如宽敞的方格,规则得令人无处喘息。

陈渺路遥望窗外的商业建筑楼,“都一个模样,就这间吧。”售楼小姐一怔,没料到他会如此快的定下,竟难以置信的问:“要不让这位姐姐再看看隔壁吧,后面还有几间也不错!”

杨帆睥睨着售楼小姐的纤纤玉指,指着陈渺路就是先生,指着她怎么就成了姐姐,她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售楼小姐排骨躯体在紧身套装内来回摇摆,勾魂的冲陈渺路抛起媚眼,他却目不直视,擦身径直牵过杨帆的手,“不必了。”

售楼小姐一对死鱼眼狠狠瞪着杨帆,一字字吐出首付的价格,杨帆呆若木的立在原地,大脑却在不断的计算个人账户上的数字,很多零,一个又一个零,除了零还是零。

恐怕她十年的工资也掏不起首付,陈渺路倒斩钉截铁,“不需要首付,一次付清。”

“等下!”杨帆欲言又止的拽住他的衣袖,陈渺路的侧脸轮廓棱角分明,真真正正的清眉朗目,“这里房子是不怎么好,但离公司比较近,以后你可以不用挤公交。”

杨帆的心仿佛瞬间被子弹击中,毫无还手之力,窗外竟正是公司大厦。

连售楼小姐也连连叹气,“姐姐,您可真幸运,有个这么体贴的老公。”

杨帆的视线落在陈渺路修长的手指上,钢笔流淌出他遒劲有力的字,横竖撇捺最后化为她的名字渗入白纸,杨帆忽然鼻子一酸,声音略带哭腔,“怎么,不怕我劫财劫色,再畏罪潜逃?”

陈渺路的丹凤眼扬入两鬓,“逃到哪你都是我的。”

杨帆激动的在屋内打转,陈渺路居然未经她的允许就买下了这里,更将房子归于她的名下,可不知为何,偌大的房间竟有种华丽的陌生感,犹如游乐场里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虚幻得不真实。

“我就要他们楼上那间房子!”

售楼小姐望着新登记的陈渺路和杨帆,再颇有意味的看着眼前戴墨镜的女子,唇畔抹过一丝浅笑,“好的,小姐,请稍后!”

杨帆心情极好的随手扔给臭臭一块肥肉,臭臭兴奋的跑过来嗅了嗅却立刻溜了,“嘿,你个死狗,肉还挑肥拣瘦!”杨帆正欲拿手里东西砸向它,却瞧见看门的老大爷急匆匆朝她走来。

“丫头啊,我给你说,以后你男朋友的车别停那边,这几天我老瞅见几个小毛贼围着他的车转悠。”

“男朋友?”杨帆诧异的瞧着他。

看门的老大爷振振有词,“那可不,你男朋友不就是个子高高的,眼睛有点颜色,成天跟你回家的。”

“你说政一啊?”杨帆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顺着老大爷的方向瞥去,小区的拐弯处隐秘的停着一辆橙色车,杨帆走近一看,居然是印着斗牛标志的兰博基尼!

她居住的小区如此破烂,居然会有上百万的跑车。

“这不是政一的车,他根本没……”杨帆笑着向老大爷解释,可笑容却瞬间凝固了,车里居然放着去餐厅吃饭时李政一穿的那件黑西装。

杨帆疑惑的朝所租房子走去,她掏屋子钥匙时却嗅到一股浓郁的花香,低头竟见脚边放着一大簇的鲜花,花蕾娇艳的绽放在包装纸内,妖冶的红色花瓣薄如蝉翼,柔弱的细茎托起大片如红云的花朵。

大束的花美得近乎风韵,杨帆只觉这花异常眼熟,她将花捧入怀中埋头细闻,红花如烈火般熊熊绽放着几欲化为灰烬焚去。

“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这花送给你。”李政一从楼上的暗影里闪出,他双手放在口袋中,几日不见竟略显憔悴,真是杨帆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