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再也无法忍受,大声喊道:“小姐,麻烦注意一下素质,请吃过饭自觉将餐盘端过去!”餐厅工作大妈将搭在杨帆肩膀上的手拿开,可大妈尖锐的声音却在餐厅内回荡着。

“好,我保证,明天就去工作。”

“还左右臂,她以为自己杨过啊。”师月极瞧不惯齐天大剩的嘴脸,不满的嘟哝着。

女秘书大约是想起那日杨帆的窘迫,竟瞧见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咫尺空间内只有他们三人,杨帆紧盯着电梯上的数字,一个个跳得那么慢,仿佛就是她的心跳,跳了这一下只觉停止了,许久才有下一次的悸动。

杨帆顿时懵了,这是神马状况?

终是不能幸免。

陈渺路藏在睫毛下的双眸犹似漆黑的矿藏,他转过头,戎容的脸几乎贴近他的唇,她可人的脸庞在微光下越发显得娇美,“渺路?”她近乎怯懦的喊出他的名字。

立刻从方才150多斤的胖女人甜甜唤作美女,难怪变脸是川剧的特色,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

“你的意思是任由公司被收购?”陈渺路的声音徒然变高,他生起气来异常可怕,犹如一头撕咬的猎豹,丝毫不放过丁点血腥,“我告诉你,哪怕公司是申请破产,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陈渺路居然会遇到这样的商业危机,而她却帮不上半点忙。

杨帆躲在屏风后不觉深吸了口气,四年前萧郎就已是陌路之人,这些又与她何干。

“小姐?”服务员伸手轻拍杨帆的肩膀,杨帆顿时吓得落荒而逃。

陈渺路走出包间,只望见拐角处杨帆隐约的裙摆,他微微蹙了下眉,晶黑的眸子里暗暗酝酿着云雾,“那个女人跟谁一起来的?”

服务员谦卑的一字字回答:“那位小姐是跟李氏公司的少爷李政一来的。”

真是巧,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

“你不高兴?”李政一同杨帆走在路上,夜风拂过她的长发犹如飘在空中的旌旗,李政一同幼时一样抬腿将路上石子踢得老远。

“我怎么会不高兴,我简直太高兴了,你所谓的免费卷居然是超市的收银条,一顿饭就花去五位数,这种生活我想都不敢想,你刷卡却连眼也不眨,你穿着昂贵的名牌西装跟我一块挤公交,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帆说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泰国,越南,缅甸,还有尼泊尔,她吓得尖叫出声慌后退一步同他保持距离,“你该不会是毒贩子吧?”

李政一笑着慌将她拽到身边,他瞬间转为认真的表情,“我要真是呢?”

夜色无边,他的眸子很绿,绿得几乎会坠出钻石来。

李政一的笑声清脆爽朗,“瞧你吓得,怎么可能!”

杨帆气得转身不打算再搭理他,可灯光闪烁间,李政一猛然将她拉入怀中,“小心!”

身后竟是一辆飞驰而去的车子,险些撞上杨帆,可惊魂未定间抬起头,她的前额刚好抵在他的下巴上,这样近,近得连他急促的心跳也能感觉到。

“别离我太远。”李政一莫名其妙的话没头没尾,杨帆未来得及回答,他居然已托起她的脸颊,轻巧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就如同蜻蜓点水般的轻,轻得只是两片薄唇碰触,她甚至还未感觉到李政一的余温,他就已愀然离开。

如此的不经意却又是措不及防。

“你怎么了?”戎容小心翼翼的问道。

耀眼的白灯啪一声响,陈渺路开得太快竟又闯了红灯,就这样被摄像头抓拍了下来。

陈渺路趴在方向盘上呼吸有些艰难,抬头间居然是熟悉的大门,他绕来绕去,还是再次回到母校的门前,这仿佛就是一个不变的死亡循环,一环扣一环,他这辈子都难逃脱。

他充血的瞳仁里却只有方才路边那一幕,李政一的双手搭在杨帆的肩膀上,杨帆却毫不拘束的仰头冲他笑得灿烂。

陈渺路的车速太快,快得那一瞬他真想撞死杨帆,直接和她同归于尽。

“妈,您就别管我了,我可以直接告诉您,我喜欢的女孩没钱没势,而且不漂亮不聪明。”

陈渺路的母亲却笑意盎然,“傻孩子,你真当妈是老古董啊,什么钱势,漂亮聪明都不重要!妈只想帮你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

“真的?”陈渺路质疑的望着母亲坚定的眼神,转身躲进隔间内。

他的位置看得异常清晰,杨帆安静甚至紧张的坐在他母亲面前,陈母端起一杯茶细品,目光上下打量着,虽对杨帆略有不满,但看在陈渺路的份上倒还是忍了。

“想必渺路早就告诉过你我们家的情况了,渺路的父亲是成都军区的副司令,他爷爷也是军区干部,不过据我调查,你爸好像是个小学音乐老师,你妈则在学校食堂卖包子。”陈母的最后一个音拉得格外长,声调抑扬顿挫,就像唱戏之人,水袖一挥便全是蔑视。

杨帆始终坐在陈母对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犹如一具玩偶,更像一具面色发青的死尸。

陈母姿态优雅恬静,“我听渺路说你想大学毕业后继续深造,这倒也合我意,到时我会安排渺路和你去国外读书,当然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付,反正你们家也出不起!”

陈渺路想冲过去阻止母亲继续往下说,可杨帆却忽然抬起了头,灿然的微笑竟乍暖还寒,“阿姨,我想您弄错了,我并不喜欢陈渺路。”

杨帆猛地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坐在沙发上之人,“阿姨,没错,我是想深造,但我并不想出国,我对陈渺路,只是爱他的家世,爱他的背景,倘若真让我嫁给他,我倒要好好考虑下!”

杨帆拿起包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陈渺路顷刻瘫坐在了地上,原来她跟所有女人一样,爱的只是他身后的那面背景墙。

陈母冲进隔间内气急败坏的对陈渺路直吼,“你瞧,现在的女大学生都什么样,就她那副模样,我肯让她进咱们家都算不错了,她倒还挑三拣四……”

“渺路?”戎容伸出修长如柔夷的手放在他的肩上。

陈渺路猛的从回忆中醒过来,他趴在方向盘上抬头望向戎容,他已是渗了满额的冷汗,狭长的双眼含着如夜色的眸子,回身猛将戎容按在车玻璃上,他疯了一般的吻着她,呼吸间几乎想要将她吞噬。

这是陈渺路第一次肯去吻她,竟是这样炙热而疯狂。

陈渺路突然一怔,望着眼前的戎容,仿佛是认错了人,许久他才缓过神痴妄的说:“对不起!”

他的神情如同芦苇荡里的萤火,扑扇流离更令人难以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