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年间,四月。

春意盎然。

无风无雨天气晴好,原本是个再稀疏平常的日子不过。

按理说,这样的天气是不该“遭雷劈”的……

且说韩书瑶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行色匆匆的行至了御花园,挥手掸去了肩上的几点花瓣,一甩袍子,器宇不凡的跪在了水寅熙的面前,低头道:“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水寅熙静静搁置了手里的茶杯,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笑意,涂血般的红唇更是勾出了一点不怀好意的弧度,观察了韩书瑶许久之后,发现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忐忑和不安,觉得甚为满意,于是淡淡说道:“平身吧。”

“谢皇上。”韩书瑶答应着,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来人啊,给新科状元赐座。”水寅熙摩挲着下巴,继续盯了韩书瑶看个不停,那眼神暧昧不清的,让人平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韩书瑶落座之后,面对水寅熙灼热的目光终于是有些坐立不住,于是欠了欠身子,问道:“不知皇上今日单独传草民前来,是有什么吩咐呢?”

水寅熙这才收回了自己□裸的目光,咳嗽了一声,道:“不错,我大夏真是人才辈出啊,看你小小年龄就高中状元,实在让人欣喜。”

“皇上谬赞了。”韩书瑶急忙搭腔。

“呵呵。”水寅熙朗声笑了笑,突然又扮起了慈父的嘴脸,温声道:“书瑶啊,你可是婚配了没有?”

“回皇上,草民尚未娶妻。”韩书瑶急忙回答。

周围伺候着的一干人等突然向着韩书瑶投来了万分同情的目光,心里更是念叨着:状元爷,您就自求多福吧。

韩书瑶像是突然悟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面前一脸谄媚的帝王,心道格老子的,这皇帝老儿不会是喜好男色吧。

老子考取功名是想着光耀门楣的,可不是想着承欢帝侧的!

果然,水寅熙立刻眉开眼笑,甩开了折扇之后,说道:“既如此,朕正好可以——”

“等等。”韩书瑶突然打断了水寅熙的自作主张,离开了椅子之后,跪地说道:“草民自觉粗鄙不堪,怕是配不上——”

“没关系,朕就是看好你。”水寅熙却是不给韩书瑶拒绝的机会,直截了当的回答。

“可是,草民尚且年幼,少不更事,对那些事情更是——”

“无妨,若是无处取经,朕会好好教你。”

“……”

一生未作亏心事,何故今日遭雷劈啊!

果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吗?

那一瞬间,韩书瑶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词——以死明志!

左瞧瞧,右看看,水寅熙面前那张石桌打磨的棱角分明,撞上去定然一了百了,于是,干脆一鼓作气,卯足了劲儿就想着撞上去,却听水寅熙说道:“朕的七公主已经二十有三了,若是再嫁不出去,真的就要留在宫里养老了。书瑶啊,你既然高中了状元,日后就是朕的臣子了,你祖上几代都是忠君爱国的元老,打后,你替朕分忧解难也是份内的事情。眼下,不如就先替朕了却一桩心事,做了驸马爷,将老七娶回府上吧。”

韩书瑶的身形一晃,虽说自己理解错了皇上的用意有些惭愧,但是——

要自己娶那七公主那可是万万不能啊。

“皇上,还请三思啊——”韩书瑶已经顾不得风度和仪表,“噔噔”磕了两个响头,大脑飞速调转,扯谎道:“草民虽未婚娶,但是已有了心上人,我俩可是山盟海誓,情比金坚,非彼此不可啊。”

“抗旨不尊可是杀头的罪。”水寅熙没有多言,语调平缓的说出了一句威胁的话来。

“……”

“七日后,朕会把七公主亲自送上花轿,你早些回去收拾府邸吧。”水寅熙摆出了典型朕是天王老子,此事没商量的嘴脸。

韩书瑶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连告辞都没来得及说,一边走一边嘀咕着:早知道省点墨水,考个榜眼或者探花了,这厢倒好,皇上分明是逮着状元郎不放了,虽说这做了驸马爷乃是天大的福分,但是一想到那个传闻中的七公主——

性子暴虐,喜怒无常,一身蛮力,动辄就给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卸掉了手臂。

故而,普天之下的好男儿早就听闻了她的威名,这朵娇花开的再艳,却也无人敢上前攀折啊。

抛却这些不说——

韩书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唉,奈何缠得再紧也改变不了自己乃是女儿身的事实啊。

万一娶回了公主,被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去找皇上哭诉,那么——

韩府上下怕是都给跟着自己遭殃了。

公主受了这等的侮辱,皇上一气之下给自己安一个欺君之罪,想着抄自己九族都绰绰有余了。

如果现在就跑回去坦白呢,皇上可是会放自己一马?

韩书瑶立马觉得这想法更是不可行,历代都没有女子参加科考的先例,若是被

皇上知道了,再给自己定一个藐视皇威,儿戏考场的罪名,怕是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横竖都是一死,总不能连累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才是。

于是,第二日,京城里传出了火爆的消息。

新科状元韩书瑶自缢身亡!

韩府上下哭成了一片。尤其是那二姨太李氏,哭得比韩书瑶的亲娘张氏都要肝肠寸断,一口一个“我的儿啊”,哭得累了,摸一把眼泪,擤一把鼻涕,然后拿了手帕遮了脸偷笑几声。

炉火纯青的演技毫无压力!

嘿,要说府上的嫡出大少爷命殒了,那么自己所生的次子韩书玧岂不是要接手一切,日后成为这府上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