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加锣锅儿,穿一件斜襟的大棉袄,一把挽的大棉裤,对半扣的棉鞋。黑的棉袄棉裤外面,扎一块白布,很显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做饭的厨子。

不自觉的,兆向龙两腿打了颤,他明白,这是从心里害怕的缘故,那顿揍,真是刻在他的骨头上了。

这方子,马子晓一定会爽爽地学猪叫,准能乖乖地把肚子里的东西招出来。

“长官您真神明,俺还没说,您就猜出来了,嘿嘿,俺就是为棺材来找您的,”老头弓腰和不弓腰都没啥区别,满嘴的黄牙,一脸的芋头沟,呼出的臭气,熏得拉巴裆连着退了两大步,“听念告示的说,捡到八路的东西,上缴,给赏钱”

员也讲以身相报,安顿下不久,张韵秋嫁给了张华杰。

闲坐凉板凳正闹心的四老虎,能摊上这黄瓜菜差事,已是满心欢喜了,颠颠地向兆向龙要主意。

次日,日军济宁宪兵司令部回信:可以用武器换人,数目好商量,但,一定要保证飞行员的安全。

卧倒草丛里的石楞子,同样也担心渡船被飞机发现,渡船给炸没了,藏不到浩淼无际的微山湖,他们还是逃不出鬼子的包围圈。

“掉在四老虎的嘴里政委不死也得扒几层皮。”彭琦辉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可是知道咱全湖西的密,四老虎是不会放过他的。”

靠前的鬼子是个磨墩,站着也就是到他的下巴颏,脸黑得像焦炭,皮肤糙的像钢锉,一看就知道是来至日本的社会底层,没受过什么教育的苦难人。

站在旁边的邓云贤,也四老虎的二哥,替了四老虎,当上了皇协军的大队长,听了这话,立即感动,腰一弯,立刻接茬,“八路也就是俺前面的孬熊邓云生,在皇军您面前,根本不撑,皇军厉害大大的”同时竖起大拇指晃在了野坂眼前,这些天,他跟着野坂清剿,觉得野坂的官最大,他龟田不算啥。

丰家庄是嘉祥县平原上的一个小村庄,散落着三十多户人家,高粱砍去,显得像只秃尾巴鸡。好在庄前庄后的火柿子,还没来得及摘,挂在只剩干枝的黑黝黝的树枝上,红红的,艳艳的,好歹妆得村子有点生机。

他们一路上扮的是收湖货的货商。

“龟田队长他好事孬事”四老虎惊讶,唰地站起来,眼珠子四下里乱傻,他心里确实有点慌。

“不必了不必了快点快点”张泰来不耐烦地摔甩手,连着声地呵斥,“真不知道哪个野种爹捏的你,罗嗦。”

“八格牙鲁”彭琦辉大摇大摆地走向前,老远就骂伪军们都听得懂的日本话,“我是龟田队长的翻译官,这四个是皇军的大官。快去,叫你们刘队长那个龟孙老王八蛋出来,有事”一把拨拉开伸来的步枪身,顺手,朝近处的一个匪兵尖猴儿脸上,啪啪,摔了两个大耳光,那个脆,那个响,那个利索,扇地那匪兵两眼金光灿烂,耳朵眼儿嗡嗡叫。

“那好,等打下了天下,你在这里坐县长,老鳖、螃蟹,可着劲地每天啃个饱。”张华杰着急又无奈,再给他添一碗菱角粥,拐弯抹角转圈儿往回道上撵。

被唤作彭琦辉的军人,脸窘得一下子通红,倏地立正,敬礼,朗声回答,“途中连打了四仗遭遇战,被缠了,硬闯过来的。”

兆向龙、国辛连忙上前,把门轻轻地摁在墙面上。

“司令就白得三千兵喽,哈哈哈”兆向龙见四老虎完全听了自己的,仰天大笑的就像武疯子,而后把腰扭成麻花,笑痞子脸靠到驴槽子上,“司令,拿他们祭旗,可比上次拿我强呦。”

占领了石桥,就有了坚实的掩体,这从军法上说,想法是对的,但关键对方也不含糊,也早看到了石桥的重要,预先在石桥上布满了地雷,还恐怕鬼子不去和去的慢,手榴弹、步枪子弹,兜着屁股撵,可怜的鬼子不知就里,全都上了石桥,还没趴好,“轰隆隆”,接连的巨响,连机枪带人,坐着石头飞机上了天,至于飞到哪里,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四老虎掏出怀表,对着太阳光,使劲地瞅几瞅,然后对着拉巴裆点点头,“下手吧,要石头板上摔黄瓜,一刀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