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慕容将军身陷险境,特来接应。”令狐荣野见到了慕容骏驰,就像是见到了老朋友,十分高兴。

数量众多西凉的骑射手们冒死抵近攻击,将城墙上的守军大量杀伤,滴着血的滚木狼牙被粗大的铁索吊着,在风中摇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把它拉回去了。

司马青川默默地点点头。

“速去打探,司徒川现在何处。”逐日王强作镇定,向他的斥候们下达了命令。

原来,大将米琴龙且和慕容晴雪率领着大约四千人马,假扮主力行进到距离红树湾大约二百里的地方时夜幕降临,他们停止了前进,悄悄的趁着夜暗迅速向西南方向折返,向着司徒川事先指定的地方军门岭南部的青梅岗挺进。

司徒川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逐日王并不在军门岭。由于独孤信长率领大军东进,独孤信长在西门外围困平武的大军只剩下约一万人,因此逐日王将他的近卫军约一万五千人马与独孤的留守部队合兵一处,而只留下五千人防守军门岭大营。

“但愿如此,所有龙川将士都热切期盼着收复故土。”

大军越是往里走,耿元庆的内心就越觉得不安,他事先得到的情报是独孤信长三面包围了平武,而平武以东从未发现哪怕一个西凉骑兵。但是,万一情报有误呢?他从军多年,这样的情况多次出现过。

赫连尊听了这个消息,心情平静了许多,他站在贺兰敏隆面前的底气也更足了。

命令发出之后,将近一万八千龙川铁骑和将近两千清州骑兵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下高岗,在漫天的尘烟中,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刚才还占有明显优势的西凉骑兵顿时乱了阵脚,这些身披重甲的龙川铁骑仿佛神兵天降,将逐日王的骑兵瞬间从天堂打到了地狱。

皇帝对尉迟今墨的恐惧甚至超过了逐日王,马上下令右武卫大将军夏侯雅正率领大军前去进剿。

令人眼花缭乱的激烈交锋开始了,司徒川遇到了他一生中从未遇到过的强大对手。贺兰的九环刀招招见杀,锐不可挡。司徒川从贺兰敏隆雄鹰一样犀利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必欲置对方于死地的强大意志。贺兰敏隆也从司徒川出神入化的精妙剑术中感受到了迥异于之前所有对手的空前强烈的压迫感。

南岸的部分将士们则在司徒川的授意之下,就地取材,于沿江附近的小树林里砍伐树木,制造木筏。司徒川从小生长在水网密布的云州,制造木筏对他来说可谓轻车熟路,完全不是问题。

“噢,这是舍妹晴雪。”

漠藏黑云尽力掩饰着内心的喜悦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她故作镇定的走到司徒的背后,轻轻解下她的黑色斗篷,递到司徒川的手里,温柔地说道:“替我拿好。”然后转身走向湖岸。

龙川这边的射手们也没有闲着。漠臧黑云指挥骑射手对箭楼和木墙后面的敌方弓箭手实施压制性攻击,以掩护向前冲锋的铁甲骑兵们。

“中行将军,你的马跑的太快了。”

“这回是四万人!”贺兰敏隆咬牙切齿的说:“一个小小的司徒川,搅得整个龙川天翻地覆,现在,在这个龙川草原上,能够制服他的就只剩下我了。”

“诸位将军可知这一万中州虎豹骑是谁统领的?说出来列位也许不敢相信,是云山王宇文景。”司马青川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轰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黎明的静谧,从柳原方向开来的大队人马齐聚野狼坡的南翼。从形势上看,赤里坤的军队占据地利,而龙川的军队则身披重甲,在装具上占有优势,但这一优势并不足以抵消其在人数上的明显劣势。

台城的议事厅内,黑云一脸愁云,她还尚未从巨大的哀痛中走出来。“诸位,柳原守将往力琮继已经投降了逐日王,被我们打败的贺兰敏隆又卷土重来,率领六万大军陈兵断崖谷西口,东面赫连尊占据了枫林城,控制了风凌谷,南辰也趁火打劫,袭取了延津渡,控制了永川江西岸。如今,整个龙川……”黑云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了一眼陷入了沉思的司徒川,接着说道:“整个龙川,只剩下台城尚在我漠臧家族的手中。”

“金光向日,有凤来仪。”司徒川不禁念了出来。

“中行牧!”漠藏黑云罕见的对中行将军怒目相向。

他用颤抖的声音喊道:“诸君有不畏死者随我冲!”,说完打马挥剑,向敌人冲去。

“现在,赫连尊已经出现在云州,臣只担心一点。”

营地内一片嘈杂,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的表情,他们中的许多人此时还不愿意相信:这将是他们短暂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早晨。一阵绵长刺耳的号角声随之响起,就像一头猛兽临死前最后的嗥叫这是在示警那些仍然躲在温暖的营帐内呼呼大睡的以勇敢著称的西凉士兵们。

“屈突津诺,”漠藏黑云的愤怒出人意料的平息了许多,但她凌厉的眼神依然咄咄逼人,“我敬你是一个铁骨铮铮的西凉勇士,但你死心塌地地追随赫连尊这个恶贯满盈的魔鬼,其实是在为虎作伥!也许你早就听说过,白袍司徒从来不杀俘虏,现在,你完全有机会做出新的选择。”

“你要做什么?”黑云微仰着脸,细细的长眉微挑着,眼波潋滟,带着几分迷离,几分迟疑,几分羞涩,最迷人心魄的是那眉宇间的一抹柔情。“不,我的征南大将军,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心有些乱。”黑云忽而挣脱了握住她小手的司徒川的手,背过身去。

此时此刻,大夏平南大将军司徒川仍然在一片石焦急地等待着来自西边的消息,他当然不知道在绝尘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危机总算过去了,赤里坤没有受到惩罚。

“恕我直言,”哥舒清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北伐大业成也好,败也罢,大将军切忌不要拼光自己的老本儿,如果将剩下的家底拼光了,大将军在南辰朝廷恐无立锥之地。”

司徒川的目光越过旌旗猎猎,甲胄森然,阵容严整的南辰大军,向笼罩在氤氲的雾霭之中的浩瀚宽广的云江江面望去,当清风将如烟似幻的层层薄雾稍稍吹去,江面终于变得清晰一些之后,司徒川不禁大吃一惊。

大将中行牧身先士卒,勇不可挡,一柄铁杆云纹长刀动如飞,刀刀见血,所到之处,敌人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白袍司徒知道我的下一个目标是长门,他或许会退往长门,那里将会成为司徒川强大骑兵的另外一个坟场,我希望能够得到长天诸神的眷顾,尽快铲除这个北伐之路上的最大阻碍。”

春风拂过广袤的原野,地上的小草发出了嫩芽,远处的森林也已是绿意盎然。

“你们二位什么事情谈得这么投缘?让我也听听。”两人谈话间,司徒川不知不觉来到他们身后。

“司徒将军,您不是要去城西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刚才没有去西门,而是看了一件大杀器,是由南宫将军亲自设计督造的,两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有了这东西,逐日王夜里恐怕要做噩梦了。”司徒川显然心情大好。

“噢,那可得去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大家伙。”百里驰也来了兴致,但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情,神色变得忧郁起来,“司徒将军,关于西凉王妃……我想如果你趁着敌人尚未对云中形成包围之际,将她送往天都,当今圣上必定龙颜大悦……”

“这断然不可。”司徒川一脸

严肃的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已答应了独孤信长,就一定信守然诺,将独孤可尊平安送回。当今圣上贪恋酒色,致使国势倾颓,我就更不能火上浇油,助长淫靡之气。”

“司徒将军是对的,”大将中行牧这次显然是站在司徒一边,“独孤可尊不应受到伤害,为难一个无辜的女人决非大丈夫所为。”

“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百里驰一脸无奈的说道:“在平凉关时,云山王再三叮嘱:凡事要听从司徒将军节制。从官衔看,你我虽是平级,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中军主帅,我会听命于你。但此事或许会在将来某一天给司徒将军带来麻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将来司徒将军授人以柄。您不知道,朝廷里那些言官有多可恨,国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有他们的功劳。”

“百里将军一片好心我定当铭记在心。不过眼下还不暇去想那些遥远的事情。南边不远的地方,西凉武烈王贺兰敏隆正在做攻城的准备,敌人的其他各路人马正在汇聚于云中城下,我们只有先保住云中才有资格谈及以后的事情。至于大军统一调度的问题,确实不能令出多门,但我无意独断专行,凡有重大军情,除非特别紧急,我会和诸位将领共议。”百里驰的话对司徒川有所触动,他明白,百里驰将军的观点很有道理,但眼下他没有别的选择。

司徒川说的没错,各路敌人正在向云中汇聚。

还有一个人也在向云中挺进,他就是清州中山郡守慕容骏驰。

慕容骏驰单枪匹马飞驰在平武以东广袤的草原上,他顾不上欣赏绮丽的风光,一路南下,只想早点找到司徒川的大军。

当他快抵达平武以东的红树湾时,突然遭遇了一支敌人的巡逻队,他数了数,大概有十四个彪悍的西凉骑兵。

慕容骏驰的目光冷峻,神情肃杀。

是战斗还是退却?

他选择了前者,一场一对十四的生死对决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