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小小的挫折并不能阻止司徒川战无不胜的百战精锐,龙川铁骑、平凉铁骑、寒山鬼斧营几乎同时发起了进攻,司徒川显然想一鼓作气将已经过了江的这些南辰人驱赶到云江里面去喂鱼。除此之外,在这庞大的进攻队伍中还有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那就是宇文景麾下的中州虎豹骑,中州虎豹骑也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劲旅,很长一段时间一来,他们是作为皇帝陛下的御林军而存在的,今天,他们以司徒川的重甲骑兵为榜样,同样士气高昂,战力强悍,他们的进攻也同样勇猛无畏。

大夏骑兵蔚为壮观的进攻阵容中闪出慕容晴雪英姿飒爽的身影,这个美丽而又勇敢的清州美人正驰马冲向南辰人的车阵,一个燃烧的火球呼啸着从她的头顶飞掠而过,飞向她的身后,熊熊的火光辉映在她那桃花般美艳娇媚的脸,使得这张英气十足的脸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和火球同时飞过头顶的是遮天蔽日的如蝗的箭雨,慕容晴雪真切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火球落地后雷鸣般的撞击声。就在她的身侧,一枚大型弩箭洞穿了一个正在迅猛冲锋的平凉骑兵的胸膛,向后飞去,那个可怜的骑兵立时口吐鲜血,跌下马来。慕容晴雪的眼中燃起了怒火,在飞驰的马上快速弯弓搭箭,她看清了布置在与她相对的那辆敌人战车上的床弩,床弩的两侧各有几个士兵手持坚盾负责防护,后面的那个身高体壮的南辰士兵正挥着大锤准备激发威力强大的南辰床弩。慕容晴雪看准目标将箭射出,箭矢呼啸着穿过南辰步兵盾牌防御的微小缝隙,准确射中了床弩后面那个南辰士兵的眉心,他摇晃了一下,向后仰倒,手中的大锤随之向地面砸去。

随后,正在观战的司徒川下达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全军撤退。

“司徒川当然不希望西凉人的骑兵与我们的大军合兵一处,他现在已经成功地阻止了这种对他极度不利的前景的出现,对我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欧冶俊雄叹息道。

云山王宇文景的一万五千个中州虎豹骑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荒草岭。

似乎长天诸神在有意偏袒大夏国他们到达的时机简直不能再好了。

东方济十余万的大军的渡江行动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截至司徒川和宇文景的六万重甲骑兵的攻击准备全部就绪时,仅仅才渡过了不到两万人。

司徒川和宇文景的联军很快来到了虎平渡。

六万精锐铁骑对抗两万南辰步兵,如果把这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战役比作一个棋局,这无疑是一个梦幻般的开局,司徒川似乎再一次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浩瀚的云江,苍茫的大地,旷渺的天空,还有那集结在岸边的甲胄森然,严阵以待的黑压压的南辰大军,这一切就如同展开了一张硕大无棚的瑰丽壮美的画卷。

司徒川骑在高大的俊马上面向东方,注视着聚集在云江之畔的南辰的大军,他那深炯的眼神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和睥睨天下的豪情。

“司徒将军,兵法云‘半渡而击’,你对时机的把握简直是出神入化,令人钦佩。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那东方济一世英名,今天怕是也要马失前蹄了。”与司徒川并马而立的宇文景心情十分激动,现在,打败一代名将东方济的巨大荣耀似乎不再如镜花水月那般飘渺了。

“景殿下过奖了,”司徒川看到南辰的大军就像一群忙碌的蚂蚁一般,正在布置一种奇怪的防御阵型,眉宇间升起一抹疑惑的神情,“这时机确实不错,但东方济好像并没有惊慌失措,就好像他在等待着我们,他并非没有预料到危险的降临。”

“他们或许只是不想死得太难看,”宇文景不以为然,“司徒将军,这区区两万南辰步兵是诸神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现在,就让他们尝尝我大夏铁骑的真正威力吧!”

两人正谈话间,南辰大军的阵型渐趋明朗,看样子接近部署完成,司徒川的神色也由疑惑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司徒川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奇怪的阵型,甚至也从未有人提起过。

只见将近两万人的南辰大军被分割成均等的七个大组,每个大组两千七百人,配置一百辆战车,在距河岸大约一百步的地方,战车首尾相接,构筑成新月形战阵,以河岸作为月弦,两端抱住河道。从北到南沿着云江西岸总共摆下了七个一模一样的新月形阵,两阵之间最近距离不过三百步,每阵的中后位置各有一面巨大的令旗。从高处鸟瞰,这七个巨大的月芽形战阵紧紧偎依着宽阔浩瀚的云江川,犹如一条蜿蜒的巨蛇,构成了一幅壮阔而又神秘的图画。

每辆战车上各加设20名士卒,并在车辕上张设盾牌,以保护战车。这二十名士卒手持长枪、杖、弩、槊等武器,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配置在战车上的强悍重器床弩。

南辰人的床弩比之百里驰在云中之战中使用的三弓床努略微小巧一些,携带也更为方便,便于在野战中使用。但要想激发它,同样需要很大的力量,甚至人力已经不能企及,和三弓床弩一样,它需要依靠重锤的强大冲击力来激发。

司徒川的目光越过旌旗猎猎,甲胄森然,阵容严整的南辰大军,向笼罩在氤氲的雾霭之中的浩瀚宽广的云江江面望去,当清风将如烟似幻的层层薄雾稍稍吹去,江面终于变得清晰一些之后,司徒川不禁大吃一惊。

许多庞然大物正在逐渐逼近江岸,它们巨大的身影令先前志在必得的司徒川感到了一种窒息般的压抑。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南辰水师。

南辰舰队是由永川江进入云江,再沿云江朔流而上来到这里的,对他们来说,大夏国那点可怜的水上力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他们几乎轻而易举地控制了这条对大夏国来说至关重要的水道,使得南辰的大军可以从容的通过水路进行后勤补给。现在,气势汹汹的舰队出现在南辰战阵的后方,其作用显然不仅仅是局限于对大军进行物资和人员的补给,事实上,他们是这个构思奇巧的精妙战阵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舰队以三重楼船为主,隐约可见甲胄森然的弓弩手整齐排列在甲板上,更令人震惊的是,几乎每艘舰船上都装备着一种恐怖的大杀器拍竿(作者注:古代水战利器,大约相当于投石机,利用杠杆原理发射石块、钉板和燃烧物,可以远距离攻击敌方舰船和近岸的军队。)

尤其令人瞩目的是:位于舰队正中的是一条五重楼船的巨舰,其舰身高达百尺,(作者注:29

5米)足可容纳八百人,拥有多达六个拍竿,这无疑是一个恐怖的水上霸主。该舰的位置恰好在居于正中的第四个月形阵的后面,两侧的众多三重楼船众星拱月一般把它夹在中间。

司徒川知道,这些巨大的战舰只不过是南辰帝国庞大水师中的一小部分,南辰之所以能够以区区两州之地与曾经十分强大的大夏国分庭抗礼,强大的南辰水师的存在至少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至此,司徒川凭借其过人的智慧很快参悟到了这个奇怪的阵法所蕴藏着的玄机:这是一种弧形阵,弧形可以分散受力点的力,有着良好的抗冲击能力;同时阵内士兵背水为阵,而身后的水道又被己方舰队牢牢控制,可保证后方的安全及物资和人员的即时补给,另外,背水列阵还可起到“陷之死地而后生”的效果,司徒川本人也曾在平州的金沙滩于静水河南岸背水列阵,打败了西凉逐日王野路延寿的主力骑兵。

此时此刻,司徒川的对手南辰镇北大将军东方济正站在位于正中间的第四个月形阵中,以一种冷峻而又坚毅的目光注视着司徒川和宇文景数量众多的强大骑兵。他虽已年迈,但却拥有强毅的性格和旺盛的斗志,敌人的强大反而能够促使他精神百倍地迎接挑战。

与东方济从容与自信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手下的将军无不面带忧惧之色,白袍司徒的威名早就令他们心存敬畏,何况如今步兵对抗骑兵,又处于人数上的绝对劣势。

东方济敏锐地察觉到了将军们似乎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显得信心不足,于是向他的将军们进行临战前的最后的训话:“诸位,面前的敌人是我们所不能轻视的,他们的统帅是威震东土的白袍司徒,他的这支骑兵曾经攻克了统万城,杀掉了不可一世的西凉逐日王,也曾横扫北云州,打败了公孙将军的精锐之师,不久之前,他们还刚刚歼灭了西凉神威王赫连尊的四万铁骑。尽管他的声名如此显赫,他的战绩如此辉煌,但我告诉你们,他并非不可战胜!我将用我独创的强大战阵打败他!记住,今天,虎平渡将会成为司徒川及其麾下大军的坟墓!”东方济的演说可谓慷慨激越,口沫四溅。

“敢问大将军,”副将孤松敬德恭敬地面对东方济抱拳晗首道:“您的战阵叫什么名字?”

“此阵形似弯月,姑且叫它‘却月阵’吧,”东方济的声调变得和缓,“此阵乃我苦思数载之所得,时至今日方始得一用,恐怕今后也很难再有机会尝试此阵了。”

东方济麾下的将军们终于重又拾回了信心,东方济随后开始对他们进行分派布置:“楚云澜,南门洪武,左丘朔光,乐正清,公西漠,关龙子云,你们六人各领一阵,速速归阵!”六人迅速领命而去,东方济接着又对孤松敬德说道:“孤松敬德,你负责指挥中阵!”于是,副将孤松敬德留在了中阵。

布置完毕之后,东方济立即反身向江边走去,登上一艘小船向不远处的五重楼船驶去。

东方济的神秘战阵令身经百战的司徒川产生了一丝犹豫,他从来不缺乏勇气,但他同时也不缺乏理性。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六万骑兵冲击两万步兵无异于一场屠杀,”骑马伫立在司徒川身后的漠藏黑云不无担忧地说道“但是这一次我的感觉怪怪的,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但愿这仅仅是出于对一种陌生事物的敬畏。”

“既定的计划不可能改变,”司徒川回头看了一眼漠藏黑云,又转脸看了看宇文景,最终下定了了决心。

宇文景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发起进攻!”司徒川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