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抬眼看他,有些鄙夷:“挨了一顿打而已,不至于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吧?”

然而这个青衣书生听见谢晚的话后,竟是尤为惊慌的抖了一抖,手足无措的看向谢晚,眼中透着灰败,是恐惧羞愧的色彩。

然而谢晚则是惊慌失措的上蹿下跳,想躲在房里的六扇屏风后,怕人看见她的脚,想躲在床底下,又怕被人发现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谢晚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反正沈家堡下人多的数不过来,除了管家眼尖之外,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女子也不会有人多心。

可是谢晚只是个下人啊!一个什么话都说不上,还被别人误以为是傻子的下人!她哪里能替沈韶轩做什么决定?

谢晚无语望向房梁:“现在已经很晚了,家家户户的狗都睡着了,你以为采花贼就不需要休息吗?”

谢晚低头瞟了一眼身上刚遮过大腿的裙子,抬头时只是淡淡的白了他一眼:“你还我一条裙子!”

于是趁着心情不错,谢晚抱了许多青草回来,在每一匹马面前放下青草,唯独路过小白时扭头就走。

他想起那晚回到房中,换下那身从未在别人面前穿过的黑衣时,脚下一抹鲜红悠悠飘落。

谢晚直直看他,看得出她眸中藏了几分恼意:“无所谓,先让我把这个东西洗了!”

这日展泸去了一趟唐家,穿过曲折的走廊,见到在后院里对着一座假山练掌法的唐楚妍。

谢晚对沈韶轩今夜的发神经也并无太多感想,不过想起沈韶轩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轻薄的话,却叫谢晚头疼。

“对了沈公子,我听说那日从相思畔二楼摔下去的女子,如今被沈家收留了?”

沈韶轩尽量挖苦唐楚妍,也好让她把羞愧转化成愤怒,迁怒于沈韶轩无所谓,暂时忘记台下人的目光就好。

小白鄙夷的白了谢晚一眼,意思清晰明了:马就没有追逐幸福的权利吗?

“天呐!如果这是真的,我们不如买一块豆腐撞死好啦!平时那么细心打扮,都没见少爷对我笑过几次!”

世上没几个真正憨厚的人,当表面粗犷的人撕下面具的时候,你说不定连下跪的机会都没有。

“你给我滚!”谢晚一脚把沈韶轩踹开。

紧接着周围掀起轩然大波,百姓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尖锐响起,眨眼前还波澜不惊的古渝城,顷刻间炸开了锅。

“你还好意思说我!刚刚装晕倒的人是谁?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担心?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峰回要直接忽略谢晚呢?

这让谢晚看出,这个看似冷血放荡的女子,内心是很柔软的。

“你冷静一点,我吻你其实是让你占了天大的便宜!你如果嚷嚷,对面的人就要发现我们了!”

转头看见谢晚对他鄙夷皱眉,又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是想来这儿找我那块宝玉,你当时真的没看见那块玉吗?”

沈韶轩一听西门风来了,顿时像吃了苍蝇似的,扭头要走。

转过身,却听沈韶轩告诉她:“西门家那个该死的叛徒被西门风他爹杀了,以后不会有人敢害本少爷了!”

可是眼波流转,眼前的人竟是脸色有些发白的沈韶轩,只见他有些惊惶,嘴唇嗫嚅:“你怎么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按照他的正常思维,所想是和谢晚考虑的颇为一致:“西门家如果真要害你,不会让自己家的手下露面的!”

其实几人原本是打算在这间牢房内向隔壁画一扇门,这样也能把隔壁的猪群一并救走。

“欧阳公子你是读书人,作画一定不成问题吧?”

“哈哈哈,这可真是大智若愚啊!”怀里的沈韶轩咧着嘴巴哄笑了两声,“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文邹邹的人!”

紧接着,沈韶轩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遭受了重大打击。

说罢两人意味不明的对视一笑,大牢里只剩下那个英俊的黑衣人,只见他扬手一挥,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摆在沈韶轩面前。

谢晚狰狞,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瞬间丢失的青春容颜,而沈韶轩的狰狞来自眼部的酸涩,他实在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沈韶轩整理好衣袍,抬眸时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身前的人:“诶,这位大婶,你是谁啊?谢晚那个傻子呢?”

饶是如此,谢晚回沈家堡通风报信的机会也没有了。

靠在他胸膛的谢晚,隐约闻见淡淡的茉莉花香,毫无起伏的心脏轻微跳了一下,这让她暂时不想去计较沈韶轩嘴里的傻话。

玲珑将东西平铺在桌案上,扭着柳腰走到床前,枕着纤细的手臂侧卧在榻上:“今天这个动作怎么样?有没有不一样的感觉?”

谢晚绝望的闭目沉思,旋即拽着沈韶轩来到井边,本想让沈韶轩看一看那只猪,岂料到井边时猪不见了,只剩下一只空荡荡的水桶。

“你发什么神经?”谢晚啼笑皆非,看见沈韶轩贼眉鼠眼左顾右盼的模样,简直想冲上去踹他两脚。

他不可思议的停顿片刻后,张狂的挑了挑眉:“这就对啦!以后你就安安分分的跟在我身边,我保证让你变成全天下最帅气的画笔。”

兰竹笔魂顿了片刻,沉声回答:“你的思维如此清晰,遇事沉着冷静,我看你根本不是傻子!”

谢晚坐起身来向河面眺望,果然有一艘帆船缓缓靠岸。

“啊!啊!”沈韶轩站在河边,声音颤抖的惊叹着。

“你这个白痴,我看见了昨晚在你窗外鬼鬼祟祟偷看的黑衣人!他一定是故意把你引到这里来的!你不跟我回去就在这儿等死吧!”

谢晚害怕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却又秉承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职业操守,再次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双手颤抖的从木桶里拿起刷子。

沈韶轩抬眸,清澈的瞳仁犹若初升的太阳,他皱着眉头在谢晚身上打量片刻,末了才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果然是傻子!”

沈韶轩挤眉弄眼,但怀里的谢晚压根就没有任何反应,只得任由下人把谢晚扶回房里,而他则跟在沈老爷身后,已经料到凶多吉少!

沈家公子绝望的白了谢晚一眼,才发现自己因为焦虑而失去了理智:“她是个傻子啊,怎么听得懂我说什么?”

他目光贪婪的望着眼前妖娆百媚的女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双多情的眼睛里仿佛透着某种浪漫气息。

展泸蹙了蹙眉,看得出他已用光了所有的忍耐和涵养,因此不由解释,向红衣猛然出拳。

红衣渐落下风时,一个蓝衣少年适时出现,他并未与展泸僵持,只是救下红衣之后,拂袖离去。

展泸仰望着划过雀檐的两道身影,耳朵里回响的是蓝衣少年出现之前,红衣说的最后一句话。

“十年前,鸿雁山,我给你的同样是一块红色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