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地觉得惭愧,仿佛长江上游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壮观全是自己的错。

我从不为此类事情动脑筋,神存在与否并不重要,虽然有信仰的人比较有幸福感,更容易得到盼望中的快乐,但我并不羡慕。

毫无疑问,这显然是错误的,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尽可能长久的做一名阴阳师,决不再轻易改行。

流浪汉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极有礼貌地对我们点点头(看来九年义务教育确实有用,人民素质得到极大提高,都知道感激了),然后坐下,两手各执一碗,端起来几大口就喝到见底,连茶叶都没剩下,仿佛不知道烫。

告别Z城后我们朝丽江驶去,这是我们离开C市的第四天,如预料中那样雷雨扬开始兴奋起来,一扫此前的颓丧。

他原先打算前往德钦,然后进西藏,我认为此时已经是初冬,假如途中遭遇一场大雪很可能会把两人冻成冰块,不能做这样冒险的事。

狭窄弯曲的山区公路让雷雨扬觉得很新奇,路边陡峭的山崖,以及从山坡落下到路面的大石头让他激动不已,驾车的过程不时大呼小叫,一副十分过瘾的样子。

超车的时候他屡屡对着邻车司机竖中指,行驶了数十公里之后,他的情绪越来越兴奋,对着迎面驶过的车发了疯一般大吼大叫,大声唱歌。

身处于三千米海拨以上地区原本应该容易疲惫才对,可雷雨扬却像发了狂的小猫一般活跃。

我能够确定他最近二十四小时里除了喝过几瓶啤酒之外未曾服用过伟哥或其它兴奋剂。对于这样的龙马精神我很是佩服,二十八岁了还如此生猛确实难得,可是这些离谱的行为让我非常的紧张,我无比严肃地提醒他,从理智的角度来看,他既不是舒马赫也非卢宁军,我们是出来旅游而非拉力赛,他只是我亲手教导出来的一名菜鸟驾驶员,迄今为止安全里程不足五千公里,必须冷静些、小心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安全。

雷雨扬对我的告诫置若罔闻,最后,我趁午餐之机抢过方向盘,以确保自身安全。

他坐在一边也不肯乖乖躺着,仍在大声唱歌,用破锣一样的嗓子狂吼‘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每当看到某处被不幸驶离公路的车撞烂的围栏,他就在自己胸前装腔作势地划十字,同时嘴里蹦出地球上又少了一个傻瓜、一只迷途的小绵羊回到了主的怀抱之类话语。

我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身为阴阳师应该行善积德,幸灾乐祸是人类最卑劣的行为之一,那些可怜的游魂还在路边苦苦等候替身,不帮助他们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报以嘲笑和讥讽。

他说神明根本不可能关注我们这样小民,不信可以证明给我看。

就在我猜度他将会如何证明时,他把一只手伸出车窗外,指着天空,开始破口大骂。

“XXX我XX……XX。”他大喊大叫了整整三分钟之久,内容涉及面极广。(言语极为不雅,必须省略,照实写出恐招来信徒们的板砖和子弹)

寻常平民如此乱骂一通多半不会有事,可我们是阴阳师,负责联系两个空间的特殊品种的人。开车的同时,我常常抽空忧心忡忡地看阴沉沉的天空,生怕突然降临一个强力雷电或者鸟巢一般大小的流星锤。

直到抵达丽江城也未出现任何异象,我猜想他的观点很可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