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掳起袖子,摆上了凶架子,单调赶紧劝住他:“大哥,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别人的地盘,不方便闹事。”周温听了他的话,脖子上的肉褶皱换了方向,发现附近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大量着他们,眉毛之间艰难的凑成了一个“川”字。单调说:“当年湘西的土匪是震惊全国的,传说这里的民风彪悍,我们还是小心一点。”

家里开始忙着腌制过年的腊肉,穗穗起了身子,想要插上一手,被她娘劝住:“你身子刚好,怎么能做这种重活?”穗穗撒着娇:“我要是再躺几天,就该发霉了!”穗穗娘随了她,嘱咐黄博看着她:“女人家的身子原本是水做的,碰着凉的最容易冻伤了!”黄博忙不迭答应着。

穗穗隐约觉得她含骂了自己,只觉得头重脚轻,连退了几步。

老人家瞅着黄博貌似老实,又见那穗穗,两汪汪的眼睛怯怯地看着他,几多可怜。遂讲实话与他们二人相告:“传说那蛊虫阴湿气很中,需将蛊婆在太阳下晒三天,她若熬得过去,说明蛊术不是很精深,能将藏在身上的蛊虫赶走,她若熬不过去,就说明蛊术已是很深,蛊虫宁愿与她同穴而死也不肯另谋他处。”

黄博懒散的说:“这种事情,传的很快,就跟长了翅膀似的。”

她娘念起来就没个尽头,大伟听得烦,拨了另一个话题:“哎,我说娘啊,这穗穗都结婚快满半年了,怎么肚子还没个消息?”

她和娘的这些小动作,黄博都看在眼里了。睡觉的时候装做漫不经心的问道:“刚才,你和娘在说什么呢?”

穗穗娘走了一趟寨子。

再说那人群中有一汉子,高个壮实,脸色与周围人相比偏白,举止之间捎带斯文,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观了哭丧歌的杨局长。也是从那日起,他对湘西的民俗民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逢三月三,六月六等苗家隆重节日,他都要扯上王龙跟着热闹一番。不过,不过他这次可不是来玩了,湘西已有好几人死于这种怪事。死者都是老实本分的本地居民,出事前还在山上砍柴,田里割禾,却是突然口吐白沫,从脸部开始抽筋逐步扩散到全身,直至死去。且死者身上皆有一处不明显的刀伤。一时间谣言四起,都说是得罪了神灵,这事情到后面越传越玄,人物时间地点情节竟样样俱全。杨局长自是不信,他宁愿相信是有人作祟。王龙笑他:“这样子的事,湘西年年都有,不过今年有些频繁,别瞎想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黄博见穗穗面无血色,不禁担心,劝她先回去。

穗穗好奇心起来了,说:“娘,你说这春儿真的是草蛊婆吗?”

穗穗调皮一笑:“你啊!”黄博大惊,穗穗得意地说:“恨你没有早些娶我!”

黄博点点头,确实,要他现在守店子,也只不过是田里稻草人¬——装装样子。他打了些散装酒独自闷喝。

穗穗娘也是经历了些风浪的人,她才不怕张福的威胁,“拿黄博的爹说事是吧?”穗穗娘冷笑道:“我就没弄明白,黄哥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疯,要是他不发疯的话,又怎么会失足滚落山呢?”

黄博“嗯”了一声。

穗穗娘被他说的心慌慌的,眼神游离不定,但还是给黄博争辩:“黄博从小老实,等过完年后再去问吧。”

无奈上次去了穗穗家吃了个闭门羹,晚上睡觉都没睡踏实,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计划。

黄博突然记起了老田家请的那个道师,那道师还是有些本事,还能将病人治愈——或许他能帮到忙。

黄博也不狡辩,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轻率,答应了这桩赔本的婚事。

穗穗娘也没在这个话题跟他斤斤计较,马上转移话题:“你的店子怎么还没弄?”黄博吞吞吐吐,老实交待了他的难处。穗穗娘倒是爽快,说:“这有什么难得?明天我叫他们兄妹俩看店,我过来亲自给你弄。”

伊人淌泪,黄博心乱如麻,可是这里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继续下去的只能是伤害而非初衷要给的怜惜。

大伟笑道:“取到没?要不去我家喝两杯,兄弟两个叙叙旧啊。”

穗穗娘也是个暴脾气,说:“谁家孩子带头的,是不是老田的儿子?”

如今你撒手西归去,

杨局长有些尴尬,忙找个台阶给自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王龙脸色多了分沉重说:“突然死去,在这里有两种说法,可能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或是中了蛊。一般来说,前者多为常见,死者家属请人到出事的地方做法就可以消灾驱邪了,你明天就能亲眼看到。”杨局长对湘西巫

她娘一个激灵冲出了房门,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披了件衣服跟在娘的后面。

穗穗爹粗了脖子吼道:“是!”

穗穗娘骂了半天,见穗穗爹不还口,以为他知道错了,就不说了,唤女儿儿子洗洗睡了。穗穗和大伟知道房产证在娘手上,只要她不松口,这房子是卖不掉的,也不多嘴,安心睡觉去了。

黄博说:“大伟?大伟也来了吗?”

穗穗娘欲言又止,眼神空洞,仿佛已陷入了回忆,黄博着急知道答案,忍不住唤了一句:“伯伯!”

黄博不是贪便宜的人,他手头上还有一千块钱,勉强能撑到明年商业街开业,他说:“伯伯,这忙我帮,但是钱您就不用加了,按规矩,100就好了。”

“有!”两人坐上马车,异口同声回答道。她娘还不放心,在后面紧跟着跑了几步,杂附道:“不要和生人搭腔啊!”兄妹俩大笑着扬起鞭子,赶着矮脚马跑了。哥哥把拐杖放到一边,感慨着:“真是的,都那么大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娘能不提吗?都怨你那死老头子,只知道钱、钱、钱,把我的闺女都给糟蹋了。”穗穗娘嘟囔着。

春儿说要给黄博铺床。黄博就站在她身边看她干活陪她说话:

借了她的吉言,山花烂漫的时候,黄博回来了。

吴钟让婆娘拿了红印泥,按了指模,遂把钱取了来。

穗穗娘把钱老老实实捂在怀里,谢过吴钟,匆匆告辞了。她婆娘不满:“当初你答应照顾向家女儿全因他是二

癞子的寡妇,如今她另家他人,你揽这破事为的是哪般?”

吴钟说:“既然人家有难,帮人家一把,也不枉相识一场。”

他婆娘不做声,小心翼翼将字据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