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最后一抹橙红醉下的时候,黄博拉了穗穗的手一家家的敲门。相处了这么久,黄博与穗穗的好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收了请帖,皆是衷言贺喜。

穗穗扁了嘴巴,不说话,晚饭后,穗穗娘和穗穗咬耳朵说:“你们在山上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居然出了这样的状况,穗穗一时惊魂难定,直怪自己心不在焉。

苗人不走夜路。

黄博似乎忘了自己的初衷,话题离了航道:“都恨过谁啊?”

嘴上不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孩子被拐了。

张福见不能拿穗穗说话,便转了风向:“你就不记得当初你男人是怎么欺负黄博和他亲爹的吗?如今黄博混出了点人样,你们又开始打起他的算盘了,我说大妹子啊,做人要厚道啊!”

张福这一吼实着把这两个人怔住了。黄博没想到他那么武断,竟想一句话断了他的幸福,他当场就顶了回去:“我是你女婿,不是你儿子!”

她娘趁她不在狠狠将儿子训了一顿。大伟不服气,说:“他老婆都死了那么久了,也没有上我们家一趟,我看他分明是居心叵测。”

穗穗娘说:“要是他不来我才会怪呢!”大伟还是一头雾水,穗穗娘解释道:“如果他和穗穗结婚了,反倒是了了我的心愿。”

现在怎么办?黄博真想像在广州时那样一走了之,可是何去何从?更何况妻子尸骨未寒,上有肝肠寸断的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他虽有些懦弱但他也是个男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他做不出。

张福说:“那可不?就叫张贺。”

黄博见穗穗娘没有生气,庆幸自己没有说错话,但是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这又不是谎话”他自我安慰:“穗穗和春儿是娥皇女英,丢了谁都是男人的耻辱。”

黄博抱头,羞愧难当。他从来不想伤害穗穗,可做出这般事情,百口莫辩啊!

黄博说:“来取商业街的钥匙的。”

可是他失望了,骂寨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可都是冲着穗穗他们一家来的。穗穗娘当场气晕,他哥哥对这种现象大惑不解:她们怎么能这样?穗穗是寨子里的人看着长大的,她还没出嫁的时候,谁不夸她活泼,漂亮,伶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黄博也不瞒她:“猴孩子,不懂事,别跟他们计较。”

丢下娘崽你不管,

二人陷入了深思。杨局长突然想到——会不会跟湘西的巫术有关?小胖子笑道:“怎么您也开始信这个了?”

穗穗娘忙驱散了人群,好让女儿安心调养。

穗穗娘擦了眼泪,对穗穗爹说:“你一定要卖房子是不?”

穗穗爹说:“这个你放心,里面都是刚装修的。”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也不顾老婆孩子在家,就把陈老板请进去了。

按照昨天跟张福说的,她真的给黄博弄了一间小房子,房子里面有个小衣柜和一副床板,她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我等下叫穗穗给你多铺层棉絮,你睡着舒服点。”黄博环顾四周,冷冰冰的墙壁让他记起广州的宿舍,也是这样四四方方,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好在,这里还有个穗穗,让人心里有个想头。黄博把东西放到床板上说:“明天就开工吗?”穗穗娘说:“是啊,明天你跟大伟和师傅们商量下,看把这房子弄成什么样的最好。”

黄博感觉这话怪怪的:“当然了,没有娘哪来的我?”

130块钱是什么概念?那个时候湘西地区的教师工资也只有那么多,白菜几分钱一斤,猪肉只要两三块钱。

第二天,黄博还在被窝里就被张福骂起来了:“你个砍脑壳的,把钱花完了就来吃我的,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选你做了女婿!”黄博有些窝火,转念想到以后还要靠他丈人,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穗穗娘故作生气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多大了都是娘的儿!你们记住了,有人要是问你们后面……”

穗穗把脸别到一边去,有些生气的说:“娘,你怎么又提这事了。”

哭得黄博慌了神,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怯怯张了嘴:“张伯!”

“呸、呸、呸、呸!”妇人丙实在是忍无可忍:“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她停止了手里的活儿,走到灶王台面前点了两炷香,还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灶王菩萨快显灵!坏得不灵好的灵!”

但是他没敢那么做。

穗穗娘打了个冷颤,用力摇着穗穗的肩头,急切的说:“穗穗,你怎么了?”

穗穗浸水不深,只是呛了几口水,被她娘这样晃悠着,卡在喉咙里的水顺了嘴角慢慢的流出来,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头脑也慢慢清醒了,眼睁睁看着她娘站在面前,有些惊恐:“怎么了?”

她娘问:“你好端端的怎么把头伸到河里去了?”

穗穗心静下来,刚才的一切想的很清楚却说不出个名堂:“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她娘看着河边恨恨的说:“怕是河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以后没事不要过河边。”

穗穗应了。

回家的时候,借了昏暗的灯光,看见了指甲缝里塞满的苔藓,顿时起了鸡皮疙瘩,跑到水池边,把头发又冲了一遍。

穗穗娘瞅着女儿行动怪怪的,关切地问:“怎么了?”

穗穗说:“我头发弄干净呢!”

穗穗娘不放心,交诫道:“你最近脸色经常不好,你要好生注意些。”

穗穗没做声,安安静静等着头发干。

一不小心就把太阳等出来了,黄博起来见了穗穗,有些诧异:“怎么起那么早?是不死后昨天

没睡好?”

穗穗勉强笑道:“哪有,醒了就起来呗,还能赖上两个小时的床啊?”

黄博不多嘴,穗穗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吃过饭,就去照顾店子去了。娘叫大伟先去,她跟穗穗还咬了一会耳朵,叮嘱她好好休息别太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