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传闻极多,赶尸的放蛊的多在晚上出来,如果被他们发现了,轻则失掉双眼和舌头,重则小命难保;那魑魅魍魉也是昼伏夜出,万一碰上了也是九死一生。

穗穗听了,停了手中的活含情脉脉注视着他。黄博挪了座靠近穗穗:“其实我不恨张伯。”——黄博已不在叫张福“爹”了。

刚才还对张福有些憎恨的人们现在转而同情他了,张福的嗓子都哭哑了,黄博非但没有同情他,反而越发的讨厌,他异常平静的说:“你要孙子,我给你了,你却不能好好照看他,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还有人冷言讽刺:“你还是男人吗?居然欺负两个寡妇和一个瘸子,也不知道羞耻。”

张福脸呈了酱紫色,忒难看,怀里的小孩子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哇哇大哭。张福双手抱着哄孩子,嘴里却放了狠话:“春儿是为你生了孩子才去的,你要是因为别的女人抛弃我们老小,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阎王那里见她?”

他在这边等穗穗家,殊不知,对方也再等他。

大伟笑道:“娘,你真是越来越精了!”

现在他明白了。

众人的同声夸赞张福好福气,黄博听得很不是滋味,他模模糊糊理解当年亲爹为什么那么反对他入赘——毫无尊严可言,仿佛他是张家哄来的传宗接代的工具。

黄博不做声,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想清楚。

穗穗倒是一幅无所谓的表情:“娘,是我心甘情愿的。”

到了县里,拿了合同,兑了店铺的钥匙,也就没事了。黄博不愿意那么早回去,想去看穗穗他们,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在县里晃悠晃悠。

穗穗却对这事不以为然,要劝架早劝了,不来劝架的,也别指望她们能为你做什么事了。这其中的人情冷暖,穗穗早在她老公死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她眼睁睁看着那些平日里要好的姐妹在他老公的葬礼上,明里暗着的搬着抢着他们家的值钱的东西,连给狗喂食的铁钵钵也不曾放过。

下山后她就在娘家呆着,每天喂鸡做饭,足不出户。大伟觉得奇怪,说:“丫头,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穗穗一怔,说:“怎么?要赶我走?”大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舌头也转不过来了:“没,没啊,我就是问问。”穗穗觉得哥哥不老实,眼泪控制不住,只在眼眶里打转转。他哥看了心疼,手舞足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这不是怕你在乡下住不惯嘛!”到底是亲兄妹,穗穗见他的憨样,也不跟他急了,坦白道:“不想回去,想起那房子心里不舒服。”大伟知道妹妹的心结,却不知道如何开导。晚饭的时候跟娘商量了下,他娘叹了口气,说:“爹的死又不怨她,要是他爹能有她一半善良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这种事发生在谁家里都不痛快,她想住就让她住吧,过段日子再劝她回去。”

一个人黄泉路上走忙忙。

杨局长听得毛骨悚然,赶紧换了话题:“那老头子怎么会痉挛呢?会不会是中风?”

再次醒来的时候,娘跟哥哥都在。她想要起身,她娘眼尖,一把将她按了下去,说:“好好躺着,别着凉了。”

谁也没接话,夜深了,院子里的狗都不叫了。

家里人正在准备中饭了,穗穗娘见来了客人就叫穗穗多拿副碗筷,陈老板说:“不用了,我看了房子就走。”这句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穗穗娘吼道:“什么?看房子?谁说我们家卖房子了?”

穗穗娘说:“好?能好到哪里去?也是我娘俩运气好,他老公生前还有几个弟兄,硬是帮穗穗保住了一套房子,不然东西都被别人搬空了。哎!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谁能照顾我可怜的穗穗?”黄博听了心里有些难过,仿佛穗穗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他没有履行当初的诺言:“那还不算很糟啊,有您和大伯那么照顾他。——有没有许给别家啊?”穗穗娘说:“没有,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想的。”

穗穗娘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说:“你小的时候,从来也没问过,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黄博诧异:“什么事?”

“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占了我闺女还想我的钱,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头子还有一口气,你就甭想……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想到这里,铁门丁丁当当叫唤着,也没见狗叫,是娘来了。

“你叫什么呢?!”声音虽小,张福还是听见了,坐直了身子,中气十足地反问。

妇人丙唾了她一口:“呸!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话。”

他大起胆子,轻握着春儿的柔荑,指天发誓:“春儿,等我三年,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不知睡了多久,

黄博朦朦胧胧觉得身边有人,翻身一看,竟是春儿七窍流血,正对了他诡异的笑,黄博立马被吓醒。

见是被子撒地,恐慌的心这才稍稍安定。

不对!黄博想起来了:春儿死的时候也是有这样一只老鼠!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内心的不安蠢蠢欲动。房间很静,静得能听到心脏在说话——春儿的死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