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与季南山出了门,叫上梨花嫂与季秋阳,拉上双轮车,一行人往山里行去。梨花嫂拉着桑榆问:“今儿一早吃的啥?”

桑榆哈哈大笑道:“这是香草做的,春树给她打的下手,就在山坡那的火塘边做好的。”

季婆子那屋也是同样的装饰,只不过她的床帐子是纯紫色,稍稍偏暗罢了。再就是她那屋地方小些,长椅只能并排坐三个人。

梨花嫂一大早就过来给帮忙了,正与桑榆在屋里收拾东西,她支开窗子探头出来道:“姜老师傅,主家心里有数了,请您进屋。”

等到终于云收雨散,两人相拥着说起了悄悄话。桑榆想起来一件事,对南山道:“对了,那天你是怎么跟娘说的?娘说你跟她说了,你赎了我的卖身契后,我无处可去,你收留的我,然后相处了大概一年时间,孤男寡女的,就稀里糊涂有了七七了……”

季秋阳哈哈笑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那是我盘算的最终目标了,可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这玉器与别的物什儿不同,是个精贵东西,这玉雕出来后的价值,一看玉的成色,二看雕镂师傅的名气与手艺。这手艺就算学个差不多,名气这东西却并非朝夕之功可以促就,没名气就揽不来生意。到最后我也出师了也琢磨明白了,这行当是越老越吃香,挣银子的时候在后头,当然还得要你能坚持下去,一直在业界待着精研手艺,等这茬儿老师傅下去,就轮到你出头了。”

桑榆已是久未承雨露,大吸了两口气,稍稍适应之后,轻轻动了两下,忍不住低声呻吟。季南山立刻察觉出动了之后的快感,随即节奏便完全被他掌控。

桑榆匆匆吃了饭,又去找南山抱回七七。商三少爷在这儿,她觉得有如芒刺在背,充满了不安。到了那头一看,季南山抱着七七正与季婆子说着话,看季婆子的脸色还不太好。

桑榆回道:“嗯,看着碍眼,觉得恶心。”话声刚落,季南山用力一折,硬木质的梳子断了。

季秋白翻身往炕里躺着,又不说话了。梨花嫂气道:“起来!别躺着了!梳头,换衣裳!一会儿团圆宴就开宴了!”季秋白一动不动。

陶二丫小口地吃着鸡翅,问桑榆道:“味道很不错。十五那天团圆菜,你是不是要做这烤鸡?有可能得奖。”桑榆却摇了摇头神秘地道,“不做这个,我另有新菜想做。”

刚才的场景,深深地打动了桑榆,让她对陈二公子陡生好感,她忽然明白了,上次见他为什么觉得眼神像七七,那是因为他与七七有一种共通的地方,他们都生活在一个纯净无暇的世界里。桑榆也忽然有所顿悟,那就是保持纯净无暇的秘诀,说出来也很简单:顺其自然,依本性行事。

桑榆拿过他的粥碗,又给他盛了一碗热的,问他道:“你觉得怎么样了?吃完饭你自己抓点药,我给你煎。”

季婆子抱着七七过来,一进门就被酒味呛了出来,七七显然很受不了这味道,哇哇哭了起来。桑榆上前接过七七哄着,季婆子进屋去看了看,出来道:“像是在热,身上散着热气,却把毯子裹得极紧,先给他熬碗姜汤喝,让他睡一觉,醒了看看如何,要还不行,就让他给自己开个方子,你给把药煎了。”

桑榆拿过他的粥碗,又给他盛了一碗热的,问他道:“你觉得怎么样了?吃完饭你自己抓点药,我给你煎。”

季婆子抱着七七过来,一进门就被酒味呛了出来,七七显然很受不了这味道,哇哇哭了起来。~桑榆上前接过七七哄着,季婆子进屋去看了看,出来道:“像是在热,身上散着热气,却把毯子裹得极紧,先给他熬碗姜汤喝,让他睡一觉,醒了看看如何,要还不行,就让他给自己开个方子,你给把药煎了。”

桑榆不太相信地道:“不能,嫂子,我觉得溪和先生不是那矫情人儿,应该能愿意来。”

梨花嫂叹口气道:“为了挣点银子,你容易不?他离家太远,回来不了,等过了节,再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收稻子了,那时候他能回来,回来就不走了。”

梨花嫂忽地伸手阻止桑榆道:“二八开。”

梨花嫂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桑榆立刻明白了过来,那是季南山着急救人,一把将东西扔了。而事后两人都忘了有这茬儿。

小夫妻正要离开,忽然陶二丫话了:“等等。”

围观人群笑得更热闹了,陈二少爷哈哈大笑,兴奋地颇有些手舞足蹈的劲头,他扯了下陶二丫的衣袖道:“好玩,好玩。买了,买了,玉珠。”

“窈窕淑女,八哥爱瞅。”

桑榆也不着急,自己把磕出来的瓜子仁都吃了,然后扯了根狗尾巴草逗鸟儿。那只梳理羽毛的八哥鸟,扑棱着翅膀躲开了草茎,桑榆伸长了胳膊,又从那头伸进去逗鸟儿。

季南山这才接过桑榆给他的半吊钱,起身离开了。

桑榆张了张嘴:“我……我……”正在结巴着,桑榆忽然就现,季南山看过来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受伤的感觉,这让桑榆更是无奈了,半晌才找着了词儿,就着季南山的话头道,“梨花嫂说的对,我怕他作甚!我现在是你老季家的媳妇,跟他姓商的一点干系都没有!他能把我怎么地?”

季南山话音一落,桑榆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锅。好嘛,终于有点头绪了,合着七七的亲爹,就是这个她才听了两回名字的——商家三少!而这事儿,季南山他是心里有数的!

沈碧泉见买卖已成,也甚是高兴,却也没忘记嘱咐道:“季姐姐,有句话我得说在头里。咱们双方已定了合约,这布花的做法便是商业机密,断断不能再交给旁人做,否则就是违反了约定,银子要全数还回来的。”

等他翻看完了,桑榆将布花与束带都收了起来,然后道:“小沈掌柜,那么咱们就好了,你拟好合约,将定金付给我,待你准备妥当,我随时可去羽衣坊,将布花的做法,细细教予贵坊的针线上人。”

说完打开布包,拿出几朵深浅绿色堆叠出的,同样是蚕丝缎材质的布花来,比划着那件衣裳道:“小沈掌柜你看,肩膀这里,袖口这里,还有这交领斜襟的地方,假如缀上两朵,是不是立时便不一样了?”

桑榆重又回头对小沈掌柜道:“当然这蚕丝缎的质料也有缺憾,比如它虽然凉快却不吸汗,如穿了它在烈日下行走,必是浑身黏腻不适;再者它垂感虽好质料却过于轻盈,微风乍起,虽的确飘然欲仙,却也十分贴体现形,不只粗臂、小肚腩无从遮掩,也叫人窘迫;其三这料子怕刮丝,抽出一条则一不可收拾,一个不留神弄坏一点,这整条裙装就报废了,甚是可惜。”

命运的大手翻复无常,逃不掉的终会碰面。后话且不多说。

桑榆道:“咱吃饭,吃完了办咱的正事去,天王老子来,跟咱也没半点干系。”

梨花嫂又让桑榆转了两圈,才喃喃地道:“你还别说,刚才你穿我见着了,胸脯子托得更大了,可你穿好了衣裳,怎么我还觉得你腰变细了呢?”

梨花嫂又让桑榆给她仔细地描述了一遍,然后照着图,找了个白里稍稍带点蓝头儿的棉布,大剪子下去,刷刷剪裁出布片来,开始飞针走线得缝了起来。桑榆抻了抻鹿筋的弹性,然后看着她随了进去。桑榆也穿针引线缝布条,得在背上和颈中都系带儿。

孙溪和放下背筐,听到屋内隐约传来的笑语声,问道:“桑榆生了?丫头还是伢子?”

季南山迎上前去,将孙溪和让进了院子。孙溪和背了一个柳条背筐,看样子是刚进村,上了坡还没进家门的样子。

春树懂事地道:“阿嬷我知道了,我以后看着妹妹。”

季南山两手一紧,深呼吸克制着自己,沙哑着嗓子道:“娘去洗衣服,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