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溯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自然猜到这事情许是另有蹊跷,毕竟青霜素来沉稳,如何会连这样的小事也办不好?

她说完,突然快步奔到坐着的老王妃旁边,撒娇般的劝说道:“祖母还是快些将三妹妹嫁人吧,这样她也可以领到新婚礼物了呢?”

江溯流的轮椅停在她侧旁,此刻听见她语气里微微哽咽,心里蓦地涌上一抹心疼。几次三番见面,她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又屡屡语出惊人,让人头疼,偏偏倔强又高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模样,何曾有过一时半刻的示弱?

看样子,是来刺探昨夜有无圆房的,可就算高兴需要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看看看,看个毛,知道还不乖乖睡觉?”谢玉心里一阵腹谤,不由自主拉了拉被子,脸上越来越烫,简直羞愤欲死。脑海里又莫名其妙浮现出上一世谢似玉和江静流搅在一起的那些混乱场面,更是一阵烦躁,索性在被子颠来倒去翻了好几次身。直到最后,江溯流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捉住,整个身子禁锢在怀里。

“不,不用了。”谢玉回神,看着他连忙急声摆手,眼下估摸着已经九点多了,准备了吃食来肯定过了十点,那她今晚还撑的怎么睡得下?抬眼看到不远处桌边放着几碟小糕点,大抵是给新娘子充饥的,因而又笑着开口道:“太晚了,我用几块点心就可以了。”

再者平西王府荣阳公主掌家,江溯流又幼时落下残疾,这些年地位自然也是越尴尬起来。此刻即使心有恼意,也不可能和三皇子当面争执,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遇上这丫头,不想看戏都不成。”四皇子一把折扇摇得愈欢快,冲着旁边看不出情绪的苏文生抱怨。

喜房里不能有男子,平日极为黏她的小正太弟弟自然不在,只有三岁的灵儿一直围着她拍着手喊姐姐好漂亮、好漂亮。她虽说素来脸皮比城墙还厚,这会也是臊得不行。

“主子,会不会仓促了些?”青亭意外过后,谨慎的询问。

他身后的青亭也在那一瞬间忘了出手,一脸诧异震惊的看了她好大一会。听见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维护,第一次沉默了下来,愣愣的看了她几眼,视线转到端坐着的主子身上,最后垂下了眸子。

“你···你岂有此理!”张晴被她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她句句都戳到痛处,她这几日正因为满脸的红疹气闷愁,因而今日脂粉越抹得厚了。此刻瞧见近在咫尺这张脸,光滑细嫩,凝如鹅脂,像剥了壳的煮鸡蛋,心下越愤恨,伸手就要往谢玉脸上招呼。

“小姐再等一会吧,奴婢这就去找四老爷。”春芽说完,就急急往外面走去。

她在脑海里寻思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人对上号,心里更是一阵郁闷加憋屈,转瞬又想到很多钱等着自己,又顿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管他什么白雪红雪,嫁过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小姐还怕了你们不成,再说,那人一副病体,能闹腾出什么花样,还是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一只手忙乱的洗了老半天,感觉差不多干净了,这才拿过帕子胡乱擦了几把,对着脸盆深吸了几口气,才若无其事的转身朝江溯流走了过去。

下手快、准、狠,几乎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浅蓝色的轻薄料子划出一大道缺口,鲜红的血迹瞬间染红了一大块。

等三人到了宫内,跟着殿外的一众大臣鱼贯而入,谢玉打眼一瞧,果不其然,皇上眼底有着几分期待神色,她歪头看了一眼左侧脸色阴沉的文臣脑萧丞相,又看了一眼顶着猪头脑袋,满脸戾气的萧勇,差点又一次笑出声来。

“啧啧,这身手还用你帮忙?”四皇子放开拉着苏文生的手腕,意犹未尽的看了眼姐弟俩跑远的身影,戏谑道:“你猜,他们俩这个干嘛去了?”

轿子外面此刻已经是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想必已经快到了最繁华的的正街。

倒是正可以拿自己这张脸做个美白标榜,在古代重操旧业,开个胭脂水粉铺子,美容店什么的,日进斗金应该都不是问题。

要说这位四叔算是老爹身边唯一一个文化人,据说是自己一岁的时候,老爹在山脚带回来的流浪儿,当时已经七岁,跟着山上已经去世的老大夫学得一身本事,因着老大夫比老爹大上一辈,自己这才叫一声四叔。

“哦。”谢玉一骨碌爬进轿子,顺便感叹一声这真是绝世好爹。

“小臣···”江溯流还没开口,猛不防一只手被窜到跟前的人捧了起来。

这谢似玉将门出身,使起鞭子来那是虎虎生风,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哪是对手,等众人反应过来,这边她已经将公主手臂抽了一道血痕出来。

这下不只春芽绿柳,连青霜都有点暗暗佩服起谢玉来,要知道这青亭一向和主子形影不离,那地位可从来不容动摇。

眼下竟然被她轻飘飘一句话派去捉鸡了,这手段,能不让人佩服么?她态度愈恭谨了。

一旁一身蓝衣的青禾却是咧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一脸灿烂,他是主子的隐卫,这日子久了,眼看着快变成一缕怨魂了。

好不容易托谢玉的福正大光明的出来了,能不开心么!

这样一顿折腾下来,用完膳日头自然升的老高了。

江溯流被有着两颗小虎牙的青禾推出了竹园,青霜退出去忙碌,谢玉则自顾自打量起房间来。

此刻右手边是空谷幽兰屏风,清淡悠远,上面有笔走龙蛇的题词,潇洒肆意,似乎是草书。

而左手边是一扇白梅屏风,稀疏的梅树枝条清雅寂静。空中有一轮弯月,似乎是夜里,梅树的枝条映在一侧的断墙之上,影影绰绰,极为传神,有许多萧索孤独在里面。

她突然想起幼时课本上一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细细品来,此刻竟是极为应景。

细看之下,她却又现,这扇屏风一侧竟是空了一大块,只角落里孤零零缀着一枚印记。

她心下好奇,蹲下身子端详了一小会,才现是江溯流的名字,原来这屏风上的画是他画的。意犹未尽,在四扇屏风里极为特别,所以,他是喜欢梅花吗?

纵观这间屋子,一尘不染,敞亮整洁。布置的也很是清淡文雅,隐隐有几分衬他,书桌上有很厚一沓写好的东西,粗粗翻来,各种自体都有,风格也各有不同,却都各有所长。

谢玉这才想起小武说他在国子监教习书法,想起那人低头认真写字的样子,竟莫名其妙有些心神往之。

日头西斜,金色的阳光淡淡洒落,转眼就临近傍晚。

谢玉歪头躺在园中梅树边的秋千上,想到这秋千是江溯流特意为自己绑的,心里涌上突兀的欢喜,唇角带着笑,融入了花团锦簇的图画里。

捉完鸡回来的青亭眼看着她一派悠然自得,心里郁闷,却偏偏生不起气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个锱珠必较,不肯吃亏的。而且,肯定是那种受了气要立马还击,报仇都不会隔夜。想到这,他原本要习惯性抽抽嘴角,可一想到那鸡飞狗跳的地方,瞬间泄了气,只身板挺直的站在一侧。

毕竟,捉鸡实在不是个好差事!

有了早上那一遭,这厨娘自然也是丝毫不敢怠慢,晚膳做了四道无比精致的荤菜和一个鲫鱼豆腐汤,正惴惴不安间有婢女来传话说世子妃请她过去一趟。

等她到了竹园内院,谢玉刚好大朵快颐了一顿,抬起头瞅着对面似乎只浅尝辄止的江溯流,心里疑惑,微微蹙着眉头。

他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若是一点荤腥都不沾,长年累月下来,身体里所需的营养物质怎么跟的上,还得想办法让他荤素搭配着吃才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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