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话可以当做整蛊,这次找上门,楚一飞不会脑残得认为他无聊到蛋疼。来者不善啊——

她爷爷是王定邦,中医系系主任。以她的面子,借几套书还不手到擒来?也正因此,楚一飞欠了王妩媚一顿饭。今晚就得执行。

“飞哥,你这样是不对滴。”虎啸地趴在桌子上,用前一排学生的虎背熊腰打掩护,小声说道。“虽然我知道你用功,可上A课看B书,显示不出你的悬梁刺股之心,这和白天捉萤火虫然后晚上读书有什么区别?”

“呸,你少扯淡,参加学术较量的大多是研究生或以上级别的,大一新生能参加?除非真是杏林圣手,否则免谈。”

那几年,楚一飞总算撕心裂肺熬过来,在秦青的悉心照顾下,身体逐渐转好,和普通人的体质差不多。但他的恢复能力,仍然极其虚弱。普通人生个小毛病,两三天就能转好,他至少得半个月。所以,楚一飞的儿时过得凄凉而空虚。除了老妈,他接触的人太少太少。少到他根本不像这个世界的生物。

按道理说,友好度这么高,他不应该对自己防备过高。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属于精神力极为变态的家伙。

楚一飞在她看来属于有潜力的男人,但有潜力不代表看得上。这年头有潜力的男人太多,母亲跟她说过,无数老一辈人认为有潜力有前途的男人在经过数年,数十年的折腾打磨之后,能爬起来的太少,大多被失败打击得一蹶不振,少数在中途被胜利冲昏头脑,重回原地站不起来。

过山车不断上升,直至达到最高点之后,如洪水猛兽般向下冲刺!

骚骚的楚一飞真人pk谭月不敢言语轻薄,短信他够胆。按四眼仔的原话,飞哥尽得顶级宅男的猥琐精髓,够闷骚。

“好的。”楚一飞伸双手接烟,点燃后,默默注视着这位当了二十多年中医系主任的老人家。六十来岁,还是中医界的老泰斗,可他并没像有些中医大能那样保养得童颜鹤发,气质飘然,反而像一位常年蹲在贫民窟为一日三顿累弯腰的劳苦大众。岁月那把杀猪刀在他脸上留下了数道沟壑般的皱纹,唯一让人肃然起敬的,怕就是他那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睛。

嘴贱啊嘴贱——龙傲天和四眼仔肚子里恶毒地咒骂自己。

楚一飞没说话,目送几人离去,按捺下弄残他的澎湃冲动,竭力转过身,行至谭月面前。

又是搜索几个地方无果,楚一飞心中坦然,反而安静欣赏附近男女的调情动作。他觉得自己必须学会这些技能,做了十八年的社会淘汰郎,如今有天外神器傍身,楚一飞自信满满,极度膨胀。

龙傲天瞪了弟弟一眼,转头对楚一飞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医生说你轻微失血,过几天就没事了。”

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时辰已到。再见,亲爱的我自己。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努力活着,好好照顾母亲。

但是——

来到校门口,龙兄虎弟径直向一辆黑色轿车行去。仍然对车不熟的楚一飞只认出是奔驰,其它的一无所知。

奔驰一侧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有谢顶倾向,但一双明亮的眸子如刀子般凌厉。扫在人身上,冷冽气息瞬间袭遍全身。

当他的目光落在楚一飞身上时,神情不变,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向走来的龙兄虎弟道:“两位少爷,老爷等的不耐烦了。”

“知道了,这是我朋友,跟我们一块回家,开车吧。”龙傲天坐在副驾驶座,将后排留给楚一飞。

一路上,车厢内气氛森然,楚一飞深知是那位彪悍司机散发出来的冷意。推了推无精打采的虎啸地,低声道:“看来你家那是相当有钱啊,连司机都如此凶残。”

“嗨,一般般啦。”虎啸地臭屁地摆摆手,说。“听老头子说,也就几十亿固定资产,算上那些股份什么的,凑起来还没突破百亿呢。”

“——”楚一飞虎躯狂震,说。“这么富有,难道你真喜欢扮猪吃老虎?”

虎啸地微楞,摇头说:“不是每个富二代都像钱大项惹是生非,爱出风头。让你碰上,只怪你运气不好。”

楚一飞仍是不解,问道:“那你经常被人欺负,你老爹也不管?”

“为什么要管?”虎啸地貌似高深道。“老头子在这方面从来不管我们,我跟龙套和普通学生没什么区别。顶多生活费比你多点。坦白说,从小到大,我最昂贵的生日礼物,是一台小霸王。龙套的是一台数码相机。”

“——”

若非知道虎啸地不是撒谎的孩子,楚一飞打死不相信。你妈上百亿家财,怎么混的跟狗似的?穿的是普通运动服,皮包也极少突破五百块,尤其是龙傲天的床单——跟八十年代大妈垫的同样颜色,同样花型。坑爹呢?

“不过说起来,按整体实力比,我家老头子也比不上钱家。”虎啸地委婉说。“钱家在华新市根深蒂固,有着庞大的关系网,一般人轻易不可能撼动。”

说时,他目光颇为深邃望向楚一飞,似想提醒点什么。

楚一飞皱眉,没再接口。只觉得虎啸地大巧若拙,并非外表那么神经质。一路无言,直至抵达龙家。

祥和里。

华新市数一数二的富人区,皆是独门独户的别墅。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别墅区,拥有一套300平往上的别墅,是实力和地位的象征。

龙家很大,奔驰驶入铁栏后,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绿茵草坪,几名仆人牵着猎狗散步,园丁修剪花草,太阳伞倒插在绿荫附近,衬托出悠闲写意的意境。继续向前,不远处那幢恢弘霸气的三层建筑旁边,有一处碧蓝的游泳池,阳光挥洒而下,折射出的光芒交相辉映,闪烁着一派富贵。

“好气派的别墅!”楚一飞腹诽。

他不敢故作深沉指点别墅风格利弊,也没流露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拘谨忐忑,如往常一样,面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只是心中的澎湃,谁知?

同一屋檐下便有两位家财万贯的哥们,处于他看似走投无路的局面,多数会慌不择路寻求龙家帮忙。

楚一飞不会,也不愿意,更担心被拒绝。

他骄傲又自卑,内心敏感纤细,这是儿时顽疾引出的病态心理。又经过有些癫狂,还时不时冒出几句晦涩大道理的辣妈熏陶,楚一飞称不上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但大抵明白一个道理,这年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同样的恨,多半是利益作怪。他深知天上不会掉馅饼,掉下一个,也不一定砸中自己。

所以他信奉求人不如求己,没人有义务有责任拉自己一把。

儿时被病魔折腾得撕心裂肺、苟延残喘,饶是至亲的母亲也无能为力。无数个夜不能寐的夜晚,哽咽着流泪的楚一飞知道许多难关,得靠自己挺;千斤重担,也得自己扛。

调整状态,楚一飞跟随两兄弟步入一楼大厅,透过落地玻璃窗,在门外便瞧见大厅布置,大抵有个心理准备。

可一脚踏在土耳其地毯上时,仍是生出一抹飘荡云端的错觉。对金钱、装修没什么概念的楚一飞想象不出打造这样一个大厅,得花多少钱。

单单是墙壁上悬挂的几幅书法真迹,楚一飞便不由惊叹龙家的财力。别的他摸不准,这几幅字画却是一清二楚。据说在几年前就炒到每幅100万往上的价格。

楚一飞觉得自己估算错了龙家的势力,或者说——他无知地降低了在华新市这座富人天堂拥有一席之地所需的财富。

近些年,华新市金字塔顶端有一句戏言:能在华新市挤进前五十,便能顺利坐上全国前百强交椅。这话忒嚣张,但并无偏颇。

反观龙兄虎弟,甫一进得大厅,整个人的状态立时诡谲起来。

如果说在学校他们是一对活宝,在这儿便成为一对拥有深沉城府的兄弟。神情淡漠,举止内敛。

在招呼楚一飞落座之后,后厅走出一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嘴里含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吞云吐雾间,目光扫了楚一飞一眼。遂坐在三人对面的沙发,口吻不太高兴:“不是说过至少一个月回来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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