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飞点头,表情肃然,站在四眼仔的书桌前。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极为猥琐的动作——拉开皮带,褪下泛白的牛仔裤,就在他打算扯掉裤衩的时候,被四眼仔和龙傲天以怕长针眼为由阻止了。

洋洋得意上前,眼中尽是挑衅之色,看楚一飞的眼神像是看牲口,尽显鄙夷。

内层那个巨大的绿色草坪上,不知洒下多少男儿的血与泪——

矮个子叫虎啸地,体型肥胖,一双黑不溜秋的双眼炯炯有神,理一个寸头,若不是他穿着普通的学生服装,看上去就像是刚劳改出来的悍匪。不过,他性子不坏,个性夸张浮躁,与龙傲天在中医系被称为龙虎兄弟。

我不想颠覆你的世界观,你也不用担心这些。我在我的世界,是极为稀少的品种,数千亿人中,能像我这样以死换取礼物送给你这个位面的同一个人,少的可怜,不超过十个。而且,像我这样知道另外一个位面的自己的一些经历的人,我是独一无二的。

少年指骨泛白,用力抓着并不粗壮的大腿,浑然不知疼痛。从后面看去,他略微佝偻的背影消瘦孱弱,着实与此地诗情画意的风景大不相宜。

这是一个不雄厚不霸气的声音,甚至略带萎靡。

推门而入,然后反手关门,微低着头,来到办公桌对面,瞄了眼头顶仅剩几根白毛的系主任王定邦,说:“主任,这么晚找我有事?”

“哦,小楚啊,坐。”王定邦摘下老花镜,从抽屉取了一包红玫瑰出来,用一双褶皱的手拆开包装,点了一支,忽然瞥一眼楚一飞,问道。“会吗?”

“刚学。”楚一飞恭敬道。

“来一根?”王定邦询问。

“好的。”楚一飞伸双手接烟,点燃后,默默注视着这位当了二十多年中医系主任的老人家。六十来岁,还是中医界的老泰斗,可他并没像有些中医大能那样保养得童颜鹤发,气质飘然,反而像一位常年蹲在贫民窟为一日三顿累弯腰的劳苦大众。岁月那把杀猪刀在他脸上留下了数道沟壑般的皱纹,唯一让人肃然起敬的,怕就是他那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睛。

“这几天发生的事儿我大致了解了。”王定邦没兜圈子,直入主题,略显无奈道。“我知道你是受害者,也不该受这怨气,但钱大项背景厚,他母亲在校内很有威望,我即便想帮你出头也没那本事。而他父亲每年都给中医系提供不少资源金钱上的帮助。老实说,我们这系虽然也有不少政府津贴,但萎靡的太厉害,那点津贴也顶不上事儿,所以校方决定委屈你,照顾大局。”

“我能理解。”楚一飞点头。没因为王定邦这带点助纣为虐味道的说辞生气,反倒觉得老人耿直,不像警告他的领导那样盛气凌人,把自己当牲口看。

“你毕竟是我中医系的学生,出了这档子事,我有责任,但没能力帮你讨回公道。今天叫你来,是想试试能不能治好你。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老人眼中带着一抹无奈,话语中的歉意味道浓郁。

楚一飞明白,王老是想尽一份心意。算是学校有良知的领导了。连自己的辅导员,也没这份心意,身为系主任,能做到这点实属不易。本身就跟他无关,在他这位置的老人,能低声向自己表达歉意,已经很难得了。

“我没事儿。”楚一飞微微摇头,笑道。“那是医院误判了,我其实很正常。”

王定邦表情不变,静静凝视他,苦笑道:“小楚啊,我是过来人,知道这事儿对男人的打击,怎么说我也是市中医协会主席,中医技术还算过关,给你看看也没害处。”

见王定邦坚持,楚一飞也没矫情,伸出手,任由王定邦把脉。

不足10秒,王定邦有些意外地望向楚一飞,古怪道:“你打小身子骨就不好?”

“嗯。”楚一飞也没隐瞒,老实点头。

“可你的脉象倒是挺稳定。”王定邦眉头微皱,不解道。“也没切出那方面的问题,反而,比成年壮汉还要强。”

似乎有些疑问,王定邦又到处揉捏了楚一飞一阵,而后坐在椅子上,表情意外道:“你真没问题?”

“绝对正常。”楚一飞苦笑道。

和一个老男人讨论这问题,还真有点别扭。

“那我就放心了。”王定邦闻言,不由长吁一口气。

“王老,我觉得有问题的是您。”楚一飞忽然说出这句话。

“——”王定邦惊骇莫名,旋即,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楚一飞,笑问道。“我有什么问题?”

“慢性心力衰竭。”楚一飞平静说道。

一语中的!

王定邦惊诧不已。他怎么知道的?自己和他才见过一次,这也是第二次。难道他调查过自己?

这是王定邦唯一觉得可以解释的理由,目光中逐渐带有警惕性。

“您别误会,我妈也是中医,我从小就接触了中医。”王一飞敷衍着回答。

其实不然,楚一飞可没那本事。在王定邦给他把脉时,他就甩了一个“探测术”过去,大致了解了王定邦的基本资料,也意外查出他有慢性心力衰竭。

“是这样吗?”王定邦脸色微变,若是这样,倒也合情合理。这病缠了好几年,说严重也不算严重,像他这年纪的老人,器官开始衰败,早习以为常,并且他本身医术高超,适当治疗调理,虽不能快速恢复,但胜在稳中转好。只是稍微工作时间加长,就浑身乏力,使不上劲,呼吸也变得困难。这让堆积了许多事儿没处理的王定邦颇为郁闷。

“嗯,您可以随时查我妈妈的职业。”楚一飞面色平静。他不但得知王定邦有这毛病,手镯还提供了几种快速治疗的方式,西医方式他不懂,但中医的手段他能大致看懂。只是中医手段过于惊世骇俗,许多还是极品名贵药材,有价无市。权衡一番,他没敢说,这是底牌,而且说出来,王定邦未必信,其次,王定邦医术高明,以他的手段也只是稍微慢一些。

“没想到啊没想到。”王定邦爽朗一笑,说道。“这样说来,你可算是今年新生中少数有底子的一个啊。”

楚一飞腼腆笑了笑,当初有几个和自己一样,从小就耳濡目染有中医根基,被老师们格外关注。楚一飞没出风头的欲望,把这点隐藏了起来。

“那你现在到了什么层次?”王定邦忽然对这个卷入校园风云的年轻小伙子有了兴趣,不由问道。

“简单的病症大约能切出个大概。”楚一飞说道。

中医讲究个望闻问切,望是观察病人的发育情况、面色、舌苔、表情等;闻是听病人的说话声音、咳嗽、喘息,并且嗅出病人的口臭、体臭等气味;问是询问病人自己所感到的症状,以前所患过的病等;切是用手诊脉或按腹部有没有痞块。叫做四诊。

楚一飞如此说,不动声色表现自己与普通学生不同,但也没使劲吹嘘。他没从小浸淫中医,无非耳濡目染对中医的了解较之普通人略胜一筹,再是他身体孱弱,从小喝各种各样难闻恶心的中药,见得多了,常识也就多。不敢托大是怕被眼前这位中医界的泰斗瞧出破绽。虽然有手镯傍身,几乎能看透任何人的病情和给出合理的治疗方法。但他的动手能力不强,很多东西也得及时靠手镯恶补,故而不敢过于奔放。

“是吗?”王定邦扬眉,笑道。“你真能做到这点?”

问完之后便觉得多此一举,方才看透自己的毛病,想必他的医学常识比起普通学生高出不止一筹。王定邦是知道的,望闻问切,这些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中医系统治疗,当今又有多少中医全部掌握了呢?单说简单的切,怕是能难倒半数半吊子中医。这年头挂着中医牌子招摇过市骗吃骗喝的太多。导致市民对中医的不信任度逐渐升高。即便碰到有真功夫的中医,也难免心怀疑虑,不敢放开胆子就医。再是一些黑心中医败坏了名声,前段时间国际新闻不时播报中医的弊端,便是这些败类和黑心商人干的好事。

从沉思中醒来,对楚一飞的印象却是更好。难得啊,年仅十八,便有这等造诣。若是扑在中医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勉强可以。”楚一飞腼腆笑道。

“很好!”王定邦也没现场测试,笑道。“以后你若有中医上的疑问,可以随时来问我。对了,那瓶鹿鞭酒你没多喝吧?”

楚一飞表情古怪,义正言辞道:“王老,您多虑了,鹿鞭酒又不是真能壮阳,再者我也没喝。”

“哈哈,很久没见到你这么有趣的小家伙了,胆敢直言埋怨我的不是,好,很好!我这老骨头也是融入红尘太久,被那些恶毒的广告带坏了,竟然忘记所谓虎鞭鹿鞭,皆是只图其名,不见其效的玩意。”王定邦心情似乎极佳,又扔了一支红玫瑰给楚一飞。倒是楚一飞以他的病情为由,劝阻了王定邦续烟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