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飞素来娇养,谁敢这么严厉呵斥她?便是江涵影她逮着机会也要揍上几拳,她长那么大受过谁的气来?

黑衣人耳听得江涵飞不伦不类的祷告,暗暗好笑,站了一会儿,悄悄将一个油纸包搁在庙门口,一眨眼功夫便消失在碧草青天下。

“做什么?拆车!”江涵飞气得直跳脚,不住口的骂骂咧咧,提起脚来又想踹车,猛然想起这车板比她的脚丫子厉害,愤愤的收回脚,冲着车夫大声嚷道:“你走你走!不要你退车钱了!”

她的悠闲自得并没有维持多久,厉翩然并没有放弃向她灌输“幽冥教小公主”的思想。

“江涵飞!你、你此话当真?”厉翩然又惊又怒,手都有些颤抖了,看他双手半握,手背上青筋毕露,简直要将江涵飞捏死才罢休。

江涵飞看他不说话,她也不吭声,二人相对坐着,都跟个闷葫芦似的。半晌,江涵飞又开始掉眼泪,厉翩然这才坐不住了,急道:“你哭什么?说呀!”

江涵飞挣了几下,哪里挣得脱,只好任由他牵着走,暗暗偷眼瞟他,却见他也低着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小嘴撅得老高,鼻子里不轻不重哼了一声,愤愤地踢着路上的石子。

东方明月立刻挥剑,她的剑本已出鞘,手握剑柄垂向地面,阿星挥手时她也挥剑,只是她的剑刚刚举至胸前,阿星的手已经捏住了她的脖子,轻轻一甩就将她甩向东方烈日。

正在东方明月仔细看着阿星时,他忽然扭过头来,冲着她笑了一笑。将要进入盛夏的天气,又是正午时分,东方明月竟然打了个寒战。

衣饰?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么一高兴起来,连病痛都好得快多了。想到江涵飞跳了河,厉翩然虽担心,却久久不见江家人找上门来,也没听到关于江家五少失踪身亡的传言,想来是自己上了岸跟家人回合一道回岳阳去了。

一个念头没转完,江涵飞又暗骂道:江涵飞啊江涵飞,你的小命还不知道着落在哪儿呢,竟还有闲心去管人家长相!人家长得是丑是俊与你何干!又不要你嫁给人家做婆娘!

江涵飞口中念念有声,咕叽一阵子,约莫是睡意来袭,打了个哈欠,纵身跳下了栏杆。

红袖调转马头,自马车后绕了过去,来到江涵雁另一侧,撅着小嘴道:“做什么?”

“哥,他们赶我走……他们、他们欺负我!”东方明月哭得双肩一抖一抖,东方烈日不耐烦道:“早说了叫你不要跟他们搅在一起你不听,现在好了,灰头土脸地被人赶回来了!”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车外的东方明月,或者说没有一个人将她放在了心上。尤其是江涵初,他对她虽无爱意,到底感动于她一番深情,本来心中存着三分愧疚,东方烈日那一掌他可以不计较,但是两番对江涵飞下杀手这一点就足够抹杀江涵初那点愧疚,并让他毫不犹豫迁怒于她。

“好像是那个东方明月喜欢四哥,所以他要杀了我。”江涵飞撇撇嘴,愤然道:“哪有这样的人?讲不讲道理啊!他妹妹喜欢我哥哥,就要把我杀了,这叫什么事啊!”

可是青衣红袖一点也不觉得可笑,这个人想杀江涵飞!红袖冷冷道:“不是弟弟,还能是哥哥么?”

江涵飞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恐之色,身子瑟瑟抖,心中不可抑止感觉到了绝望。在这个地方,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了。如归客栈在城东,她现在在城西,更何况中间还隔着长河镖局!这个人那次差点害死她,要不是厉翩然救了她,她早就被活活冻死了,这次又落到他手里,当真是半分活路也没有了。

厉翩然正想着,江涵飞忽然吟起了诗。

厉翩然听她这么说,气得双手颤抖,道:“江陵城中一遇,并非我刻意为之,那时我只当人有相似,并未怀疑你便是江涵飞!”

江涵初本是含笑看着江涵飞逗弄红袖,闻言脸上笑容一僵,顿了顿才说:“这位是东方姑娘。”

江涵雁怕他们有危险,刚要拒绝,江涵秋已经答应下来,道:“是,孩儿这就带飞儿回去。”看江涵雁一脸着急,又道:“飞儿离家日久,三婶日日挂念,咱们回家,也好让家中安心。”

江涵飞不会武功,准头差劲得很,袖箭是用机括出的,钉在了”浩”字最下面的一点上,虽不是横匾正中,到底也是在匾上。

厉振天心中喟叹,他们这样的人的确值得敬佩,若非为了那件大业,厉振天真想与这群人把酒言欢纵古论今一番。

“奇怪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厉振天蹙眉自语,暗暗道,”总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转念一想,随即摇摇头,他能出什么事?谁又能使他出得了事?

一声低吟打破沉默,江涵飞曼声歌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从。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

江涵飞闻言大悲,没有办法?一句没有办法就能将他们一家逼到如此地步!然而她又不敢表现出来,不说厉家刚好与江家有此恩怨,单是那十七年前天机神算铁口直断便教她不敢对任何人坦言身份。良久,江涵飞垂下臻默默无言。

只是不知道她还能这么撒娇到几时,江家垮了,再没有能力护着她了,甚至那个预言说不定马上就要应验了,她……江涵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敢再想下去了。

江涵初想不通,为何厉家要下此毒手,若只为争第一的名头,何必非要害得人死伤惨重家破人亡?厉家做的实在太绝了。

“何事?”厉翩然冷冷道。

只是一想到那件大业,他不得不继续下去,伤害她是在所难免的,只愿她的这几位表哥在她心中不会太重。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厉翩然伏在她床边睡熟了,甚至出了沉重的鼾声,看来他真是累坏了。

东方烈日忽然觉得自己很奇怪,这是一种什么心态?他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残忍,好像心理有些扭曲了。

东方烈日知道她醒了,满以为她会大哭,谁知这小姑娘竟连看都不看他,抱着膝盖一言不静静地坐着。好!好个倔强的小丫头!看她能倔强到几时!

江涵飞抬起头,正看到江涵初快步走过来,不由得放下酒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委屈与恐惧。江涵初摆摆手让冰魂玉魄先下去,张开双臂将她环在怀中,柔声哄着,待她情绪平静下来,陪着她多少吃了些饭菜,牵着她回了客房。

天黑时分,一行人到了一个大镇,包下客栈的一个跨院,将空镖车停在院中,各自回房睡去。顺利交了镖,各人心中都很轻松,尤其回到岳阳之后就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参加,人人心中都充满着喜庆,晚膳便多喝了几杯,此刻大多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