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厉家人并没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他上门挑战,指名道姓要与厉安然生死对决,这本是光明正大之事,只可惜他遇到的并不是光明正大之人。

只是保镖的营生哪能划得出清楚分明的界限!总有江南要运往江北的货物,亦有不少江北要运往江南的钱财。两家虽不相互抢生意,然而总是不大对盘。

谁知话音一落,台后转出来一个大姑娘,冲着江涵雁一福身道:“还请江三少手下留情。”

镖队在如归客栈歇下,一行人用过酒饭,三三两两结伴出门游玩去了。今日乃是上元夜,繁华的洛阳大街上挂满花灯,行人熙来攘往,商贩叫卖吆喝,很是热闹。

“螃蟹?”风萧萧有一瞬间的愣怔,忽然反应过来,笑道,”你是说那位五少横着走是吧?”

江涵影纵马在这狂风暴雪中疾驰,脑中思绪万千:大哥年幼时定了一门亲事,双腿废后因不愿连累女方便主动退了,之后再没允过任何一门亲事。可是大哥留着一方锦帕,他认得那锦帕是舒适的,大哥心中爱着的是他的未婚妻舒适!

“去吧,不妨事。”白衣人淡漠的语声如同他身上那一袭白衣一般清冷。

“使剑?”江涵飞苦笑一声,神色瞬间黯淡下来,轻叹道,”我不使剑的。”

“你就那么有把握?”冉翩很是惊奇,狼与狗斗,傻子都知道胜负如何,难道江涵飞想玩阴的?可是这里那么多人,要想瞒天过海哪有那么容易!

“我说江五少,你这该不会是关柴房夜里受了凉,烧坏脑子了吧?狗与狼打?一对一单挑?”李亮作势去探江涵飞的额头,江涵飞”啪”得一下拍开他的手,斜乜着眼睛说道:“你只说赌不赌便是!”

“姑娘?”江涵飞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两道细长的眉毛拧成了”川”字,叫道:“你眉毛下面那两个洞果然是出气用的!我哪里像姑娘了!”

江涵飞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拔腿就跑,没跑几步就撞进一个人怀里,那人提着后领就将江涵飞提了起来,冷冷道:“果然我一不在家你就反了天了,很好,既然你自己都招了,那就省事多了。”

“尚未请教兄台大名?”风萧萧见江涵影武功不弱器宇不凡,有心结交,这才想起打了半天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在这千钧一之际,江涵影的心神竟又飘远了去,脑海中竟又浮现出了那张圆圆的笑脸,耳边也仿佛响起了那人清亮的声音:“二哥,要是不给我带礼物,你就别回来了!”江涵影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家伙!一直都是那么霸道,唉!

大船里头是一间极大的厅子,厅后是数间屋子。厅中铺着羊毛地毯,东头左侧开着窗子,窗下是一张琴桌,上搁一架瑶琴,正中搁着一张红木八仙桌,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右侧摆了一道棋坪。

天机神算一看三个童儿这般架势,心中暗自嗤笑,看着三个孩子的架势,似是保卫房中之人,如此年幼却又如此自不量力,不免令人心下不以为然。

独臂汉子依旧不做声,只一味奋力拼杀。

“出门在外,无需讲究这些。”少女秀眉微蹙着,愁意更浓了,”坐下吧,陪我喝两杯。”

两个小丫头柔顺地坐下,小二送上酒菜,小丫头急忙帮少女布菜,少女却看也不看,纤纤玉手执起了锡壶自斟自饮。两个俏丫头看着她,欲言又止,就连那先进来的看起来很活泼的小丫头眉间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少女的眼帘始终没有抬起来过。

冰冷的大曲入喉,化为一片热火,半壶酒下去,少女娇嫩的面靥上泛起了两片酡红。她一手托着臻,一手执着酒杯,喃喃自语着无人听清的话语,两行清泪顺着嫣红的面颊流下,有一滴滴进了酒杯。

“小姐,你醉了,冰魂扶你回房吧。”红脸蛋姑娘取下酒杯,同了另一个小丫头扶住少女身子,缓步走向后院客房。

这柔弱的少女满怀心事泪流不止,引得客栈里的人都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她太美,太动人,或许她的容貌不是倾国倾城,但她那股哀婉凄艳足以打动任何铁石之心。

一双英气勃的眼睛随着少女的身影移向后头,这双眼睛自打少女进门就紧紧锁住了她的倩影。眼睛的主人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衣少年,平平淡淡的脸,长得很普通,却有一双亮如寒星的眸子,眉间透着一股英气——冉翩!

冉翩握着酒杯的手停留在了唇边,那少女可真像江涵飞!只是江涵飞明明是男子,况且江涵飞是个痞子,眼前的却是个仙子,世上竟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雪渐渐停了,一轮明月挂在中天,今日已是正月十六。少女身披白袍,缓步出了房门,踱向小院。院中一片平整的厚厚的积雪,少女踏在积雪上,出一种轻微的簌簌声。离家已经三天了,那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院中开着一树红梅,夜色下只见一片嫣红,细看才会现花瓣都收拢了,打着圆鼓鼓的花骨朵儿,枝干上落着雪花,雪花有些融了,结着冰,冰上又落着雪,白雪红梅煞是好看。

少女就站在这一树红梅下,春葱玉手轻轻探出,抚着一枝横斜而出的梅花,踮起脚尖凑上秀鼻,轻轻地深深地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香气混着凉意沁上心头。少女缓缓跪下,跪在这暗香袅袅的梅树下,双手合十对月祝祷。

廊后一个颀长的青色身影静静地看着月光梅树下的少女,痴痴地看着,像是已为这绝世风姿所倾倒。

一阵寒风吹来,少女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双手紧了紧衣襟,缓缓起身。许是在冰雪中跪得久了,双膝冻麻了,身子一个趔趄,少女跌倒在地,纤手撑在地上,不巧雪下有一个尖锐的小石子,将她细嫩的小手割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几滴血流了出来,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像是开了几朵鲜艳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