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影揉揉太阳穴,站起了身子,顺着河道刮来的微风让他清醒不少,四下一打量,但见河两岸柳树已抽出新芽,一眼望去,只见得大团大团的鹅黄嫩绿,几只喜鹊在枝上啼鸣,水中有几只水鸭子缓缓游着,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

厢房里乱糟糟的吵成一团,四个白衣小童围着一张小小的木质摇床,床上有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小娃娃流着口水,被那四个小童逗得呵呵直笑。

独臂文士装束的汉子一言不,左手剑凌厉霸道,七剑就洞穿了两人的咽喉。

风萧萧是个美人,说他面如桃花身若杨柳一点也不为过,便是在美女如云的沧州城,他亦足以羞煞百花。风萧萧生平有两爱,一爱美酒二爱佳人,江北绿林道上无人不知“惜花公子”之名,他在坊间还有一个名号,叫做“百花羞”,由此可知此人美到何种程度。

风萧萧是金戈寨的少寨主,金戈寨在北六省绿林道上也是数一数二的狠角色,他怎能忍得下被莫名挑衅的屈辱!

风萧萧越想越气,越气越喝,越喝越醉,等到酒意有了七分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一声:“调头!追上刚才那条船!”

双桅大船行驶本快,加上江涵影刻意放慢船,追上镖船之时不过日暮时分。

江涵影刚好用过晚饭走出船舱替换站岗的趟子手,只见江面上出现一片帆影,一条大船正向己方飞驰而来。江涵影双眉一皱,冷笑一声,暗暗道:“金戈寨未免欺人太甚!竟等不及我等到沧州,在此便要动手了!”心中再一转念,如此也好,反正免不了一战,早打早完事!

风萧萧迎风而立,一双醉眼半睁半合,神态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江涵影看着大船越行越近,度逐渐放缓,最终两船并排行驶,风萧萧的脸也越来越清晰,不禁有一瞬间的失神:好美!不愧是“百花羞”!走镖的南来北往见多识广,江涵影押镖已有六年,也见过不少美女,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面前这人的。

在这千钧一之际,江涵影的心神竟又飘远了去,脑海中竟又浮现出了那张圆圆的笑脸,耳边也仿佛响起了那人清亮的声音:“二哥,要是不给我带礼物,你就别回来了!”江涵影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家伙!一直都是那么霸道,唉!

江涵影脑中想的是他的五弟江涵飞,一个同样长了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蛋的捣蛋鬼,一个十足十的败家子,只是他那一笑看在醉眼朦胧的风萧萧眼中可就完全变了味儿,只当他是看到自己那美如天仙的脸庞,心中升起了什么猥琐的想法,先前就是抱着一副找茬的心态来的,这下更是二话不说纵身跃上镖船,一言不出手便打。

江涵影见他跃上船来,这才惊得神魂归窍,一定神便见风萧萧已一拳打到了胸前。江涵影抓着剑鞘一格,挡住了这一拳,飞起左腿便往风萧萧右胯踢去,风萧萧一来有了醉意,二来情绪激荡之下跃上船来,尚未站稳便向江涵影难,竟给江涵影一脚踢中右胯,好在他反应够快,这一脚并未踢实,但是衣衫上却留下了半只大黑脚印,这一下面子可丢大了,风萧萧伸手在颈后一摸,拔出了插在后领的铁骨扇,”刷”得一下展开,扇缘利刃一般直削江涵影握剑的左手。

江涵影冷笑一声,对风萧萧起了轻视之意,见他动了兵刃,当下再不容情,右手拔出长剑与风萧萧大战起来。

一时剑风阵阵扇影翩飞,一白一蓝两条人影交错变换倏分倏合,看来极是优美动人。船头站着几名镖师,执刀仗剑守在一边,双桅大船船头上也站满了美人,几十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战中的两人。

天渐渐黑了下来,两艘船早就靠岸停下了,双桅船上挑起了数十盏宫灯,镖船上也点起了火把,将船头照得很是明亮。

江风二人从船头打到船尾,从船尾打到船头,最后一路打进了双桅船船舱。江涵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若说金戈寨是来劫镖的,为何直到现在还没人动手?这是其一,其二,为何船上人多是美貌女子,除了船夫再无一名男子?其三,哪有强盗劫镖时驾着这么一艘华丽的大船,这船怎么看怎么像是富家公子出游用的。

风萧萧打了这么一架,又吹了不少时候晚风,酒意也醒了不少,一见二人正在自己船中打斗,不免觉得有些糊涂,纵身后退了几步,江涵影见他退开,也不追击,打了这半日,他早已看出二人势均力敌,再打下去也难分出个胜负来,心中对这武功与自己一般高强的美貌少年起了一丝好感。

风萧萧此刻酒醒了,脑筋也清楚了,觉得这一架打得稀里糊涂的,很是莫名其妙,正想说点什么,江涵影已先开口道:“风少寨主,我江南镖局与贵寨向来没什么过节,不知风少寨主今日为何有意为难?”

风萧萧闻言一愣,有意为难?这人不是明摆着睁着眼睛说瞎话嘛!明明是他挑衅在先,怎的又怪别人有意为难?风萧萧本来对江涵影也有几分好感,却不料他竟当着自己的面颠倒黑白,霎时俊脸一沉,冷冷道:“弊寨与贵镖局的确素无纠葛,又何来……”风萧萧本想说“何来有意为难之说”,话到此处,忽然想起了什么,讶然道:“你当我是来劫镖的?”

江涵影听他这么说,再看他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口气亦是多了几分不确定,疑惑道:“难道不是?”

风萧萧长出一口气,叫道:“当然不是!”双手一摊,无奈道,“天知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们这是镖船!”

“当真?”江涵影心中已经信了风萧萧,只是也觉得这一架打得莫名其妙,他甚至已做好了抛头颅洒热血誓死捍卫红底黑字盘龙旗的准备,此刻想来不由得有些赧然,双颊也泛上了羞红。

风萧萧听他这么说,心中有些不快,冷冷道:“我风萧萧虽是强盗,却也是敢作敢当的真汉子,还犯不着瞒哄于你。要说劫镖,大可在沧州光明正大地劫,何须挑在日暮无人之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