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一起走走,海棠也一起,你要给他点建议吗?”不二没有一开口就说出自己的意图,他有种感觉,如果直接告诉手冢是想检测一下他有没有被妖邪入侵,一定会被拒绝的。

出了教室,手冢选择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路去网球场。

“呐,我是来归还字典的,顺便说一声谢谢,呵呵~”不二把手上的字典递给手冢。

越前眯着惺忪的睡眼,一句“还差得远呢!”差点脱口而出,不过有感于桃城奇怪的表现,他警觉地将到口的话又吞回了肚中,张了张嘴最后道了声“挺好的!”

开门,他朝着洗手台上的镜子望去。

虽然手冢内心活动激烈,但终年的面瘫脸却是极好地掩饰住了他的这些微的异样,手冢女士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只是叮嘱道要早点休息后便离开了。

来到学校,他就如同往日一般,一丝不苟地监督网球部的训练,当然也没有忘记不二和乾的一百圈额外训练。课堂上,他也还是那一副认真严谨的模样,这一天下来,在他身上似乎并没有生任何异样。他也未曾去看过一眼,网球包内那一面突然出现的镜子。

打定了主意,手冢心下便去了一个包袱。

“是的,是关于这个图书馆的馆长死亡的消息。”乾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平平没有起伏。

废弃的图书馆后门处,准时聚集了青学网球部的众人。

他一点都不厌烦地一次次练习着零式,手臂上越来越刺疼的感觉只能让他皱一皱眉头,心里却默默数着,还有最后十个……最后五个……

当这最后一只零式结束,他才现自己的左臂已经刺疼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拍。

他终于停了下来,坐到一边的休息凳上,拿起毛巾擦去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喝过水瓶里的水,这才用右手在左小臂上慢慢地揉捏放松。

待到休息得差不多,他再次起身朝着球机走去,只是这一次,握拍的手换成了右手。

当手冢从网球俱乐部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从网球包中拿出手机看了看,原来已经21时45了,即使之前早就电话通知过父母,这个时间也已经很晚了。他将手机放回网球包中,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今夜没有月色,也看不见星子,厚厚的乌云层掩盖了一切,虽然是温暖的季节,可是此刻的气温却有些冰凉。

也许是因为运动后汗水粘湿了衣服,所以夜风吹来才会显得这样冷意。他取下背上的网球包从里面拿出自己的外套穿到身上。然后重新背上包,拐进了另一个小巷,他记得从这儿回家会更加迅。

小巷里不如外面大路上明亮,原本就疏疏朗朗的路灯更是有几盏已经坏掉不亮了,有几盏还亮着,只是不时地闪烁跳跃,映照得地面也忽明忽暗的。

搁置在小巷里的垃圾桶,时不时传来老鼠吱吱的叫声,还有夜猫喵喵的声响。偶尔在拐过某个拐角的时候会突然跳出来猫的身影,看不真切却是黑黑的一道迅捷的影子,一闪而过。大胆一点的猫咪还会隐身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望着手冢离开。

小巷里一直静静的,除了猫咪和老鼠制造出来的声音,就只剩下手冢自己的脚步声,或者会有风偶尔吹过路旁的小树丛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一直没有回头,只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时不时蹿出的猫咪在最初小小的惊吓之后便也习以为常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点凉凉的慌,身后就像是跟上了什么似的,后脑勺不时地会掠过一阵冷风,头皮竟也有时控制不住地麻。

不要大意!手冢对自己道,捏着网球包背带的手不由得越收紧,脚下的步伐也更加快了。他计算着自己的脚,还有这条路隐约的长度,估计能够到家的时间。然而,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还不能到家。

路还是这条路,虽然他对这条路不是很熟悉,却也能保证自己没有走岔,他一直是向右拐的。

然而,越走下去,他的双眉越地蹙起,心里的不安定在缓慢地扩大。这个时间几乎已经花去了他从大路回家相当的时间,或许更多。然而这条小巷却似乎一直走不到尽头。

他不敢停下,有种诡异的感觉在心头升起。越走下去,四周越地安静起来,吱吱的老鼠声,喵喵的猫叫也都听不见遇不到了,甚至连风声都停下了。小巷里的灯越破旧起来,于是小巷里的光也更加暗淡了。

手冢观察着路两边的墙壁,那些斑驳的□的砖块,涂鸦得黑漆漆的墙壁,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他不记得这条回家的路上会见到这样的墙壁,这些墙看起来就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破败衰颓,陈旧阴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头上的路灯也变得原始起来,昏黄的大灯泡,松弛坠下的电线,用木头固定在歪斜的木制电线杆上,那电线杆周围钉着长长短短的木棍,用以维护电线杆不要折断。昏黄的灯泡还不停地闪烁着,熄灭的时间一下长一下短,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就会永久地熄灭。

手冢忽然感到身后掠过一阵阴冷的风,他反射性地回头,然而身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黑洞洞望不见尽头的小巷,明明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还有三三两两的路灯在闪烁,然而现在却已经全部熄灭了!

如果现在他还意识不到自己完全不是在回家的那条路上,那么他也就真是蠢得可以了。

双脚摆成八字,膝盖微微曲起,他捏紧了拳头,微微弓起的身体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

脑后忽然又刮过一道冷风。

手冢异常警觉得迅转头。

前方,依旧是空空荡荡的破旧小巷,昏黄的路灯能照射到的一段除了破败的墙垣没有任何东西,而灯光照射不到的更远处,只有黑洞洞的静谧,那里什么都看不见,却不能保证那儿藏着什么。

手冢紧紧地盯着黢黑的那一边,他直觉地感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忽然,他的瞳孔猛地缩紧,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如擂鼓般跳起。

那儿果然有东西。一个黑影从那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路灯底下。

手冢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一个人形的——鬼物,身上穿着古旧的武士袍,敞开的胸口留着黑色几乎干涸的血液,那上面对准胸腔的地方插着一把武士刀。灰败的透着死气的面孔扭曲着诡异的笑容,那双细细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那里面绿光在一点点地变强盛。

他朝他笑起来,黑洞洞的嘴看不见底,粗噶阴沉的声音就像是刮过古旧的生锈的铁条,令人竖起全身的汗毛。他说:“你不走了吗?怎么——停下来了?”他说着,拿舌头舔了舔嘴唇,脸颊旁的腐肉却是慢慢地往下掉,偶尔还黏连着白色黑色的虫子。

手冢看着眼前的东西,明白自己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只是这时即使他再怎样命令自己镇定下来,然而脑中却有些懵,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嘎——少年,这儿已经十多年没有来过活人了,真是没想到我还能遇见你,嘎嘎——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我会好好地招待你的!不会让你有一丝痛觉!”身着武士袍的鬼物说着,用只剩下白骨的双手抽出了插在胸口的那把武士刀,然后向着手冢慢慢地走来,他似乎是看出手冢没有逃跑的意思,还以为面前的少年已经吓傻了,能够毫不费力地吞吃掉这美味的食物。脸上的笑意明显地加深,然而只会显得更加阴森恐怖而已。

虽然他的脚步看似缓慢,却也只是一瞬间便到达了手冢面前,那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已经高高地举起,当着手冢脑袋欲要狠狠地劈下。

手冢反射性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

鬼物见面前的少年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毙命反而躲过了自己的杀招,脸上的笑容顿时隐去,变得狰狞,那劈下的武士刀横侧过来,向着手冢腰间劈下。

手冢立即往后仰倒。躲过这第二下后,急后退。

鬼物却是紧追不舍,并且因为两次不中而越狂躁。

为了躲避鬼物接连不断的刀光,手冢已经狼狈不堪,虽然每次均堪堪躲过,却凶险不已,若是这样下去,等他体力耗尽或是一个不小心一定会死在这一处。网球包也已经被他丢到了地上,又一次,他被逼到了墙边。

他倚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计算着那鬼物的下一刀会怎样劈过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前原本恼羞成怒的鬼物这个时候却是忽然间又露出了恶心而诡异的笑容。

手冢不由得深深地皱起眉头,越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鬼物。透过薄薄的衣物,身后原本还算平整的墙却突然间变得坑坑洼洼起来,他的两只手也蓦地被辖制起来。

近在脑后,忽然出一阵阵嘈杂刺耳的笑声夹杂着哭声。

手冢蓦地扭头望去,入眼的景象骇人之极。这哪是一堵墙,分明是死人堆砌的小山,老人、小孩、妇女、男人……各种各样死状的人堆叠在一起灰败的死人脸对着他或哭货笑,狰狞的哀泣的,总之都是可怖的。而钳制住自己手脚的,也是由这堵人墙里伸出来的各种手爪。手冢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武士鬼会对着自己露出那样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