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远了,水远了,很近的心,也远了,

我扭头要走,他把长长的拐杖朝我这儿横着一摆,笑着说:“我不知道他在这儿,你要实在不乐意向他老儿问声好,那我们绕道走就是。”

灯丝处闪着光,惨白地浩浩汤汤,

“你身为长辈却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儿,做晚辈的理应代表天理教训你。”

“那你就尽情地叫吧,我就喜欢听你叫,叫的越大声越好!”

“轻点儿,”我掩鼻嘟囔:“呛着呢!”

她爱他爱得好生盲目,可这种盲目也让我羡慕,甚至有些嫉妒,我想如果没有寸草,我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可惜世事难从人愿,她恨我,恨得入骨,我于她,是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她恨不得一脚把我踢开,踢得越远越好。

的土壤从不贫瘠,我轻轻地拍打一路弥漫的芳香,仿佛听到了雨打梨花的飘然,有说不出的沉静。

“傻样儿。”

一个人知命,一个人信命,一个人听天由命。

“要么死,”她说:“要么饿死。”

二楼有三间房,挨得不远,但也不算近,而这儿的空间布局也很简陋,成一字形排开,每个门上又都挂着一道屎黄色的横幅,且每个横幅的上面都有些画的龙飞凤舞的符咒,看着就跟炸过了的油条似的,虽然没什么特别,但碍眼是真的。

哎呀,我没病,病了的是你。“我抓下她搭在我额头上的手,指着那台土气的机子愤愤然地说:”就这个赔钱货儿,你干嘛喂它吃那么多钱,它吃了还能吐吗?“

“苗俊,你看这样好不好,”她不知死活地问:“以后周六咱不上课了,改编草鞋好了。”

我走过去安慰他,他终究抑制不住,于是当着我的面儿很不好地哭出了声。

“是去十里坡么。”

“苗俊~。”她贴近我,我推她。

这是实话,我其实一直都很汗颜自己的丢脸,尤其是自己在他面前的**裸的丢脸,因为这绝非我所愿。

是。“我坚定地点点头。

鼠小弟边说边指指地上被欺负得翻不起身的我,周遭立马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他额外给了我两万块钱,算是我后半辈子的生活费。我恨透了他对我的抛弃,他这么做,无异于是在我的胸前挂了一块半大的饼,看着能充饥,可实际上却是断了我所有的生计。

“你还真是拘谨呢。”她笑着说:“行,你要是哪天想抽,就管姐姐要,姐姐教你。”

她笑:“还晓得痛啊,我看你想那么入神,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晓得了呢。”

岂料撑起一片凄然的虚无。

我找到了十五个空空的易拉罐,用红豆把它们塞得满满的,再拿皮筋把每一个罐口封好。我决定,把我满腹的相思掩埋,也决定,去厂里把工作辞了,就此呆在我不见光的角落,为着遗忘沉沦。

老实说,他编的不利索,我看到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截儿很粗糙很粗糙的枯草,他编的很费力,好像每扯一个线头,都会掉下一滴汗一样。我不曾晓得他会编草鞋的,也不曾晓得编个草鞋是这么费时的,看他满脸的疲惫,好像是编了很久的样子,这种细活儿,简直比拉牛车的粗活儿还要累。可是他却很耐心地接好每一个疙瘩,努力地把这头的疙瘩,接到那头的疙瘩上,然后再像盘髻一样把草绳儿给串起来。

站在一旁的苗俊似乎不大记得我了,看他眼里的茫然不像是装的,我听到他问了蜜豆一句:“窦泌,这位是?”

“寸草?”他说:“你怎么来啦?”

比如阿爹往后会怎么对我(显然还是会一视同仁的);

我承认,我是受刺激了,遇到苗俊这样子的木鱼我受刺激了,看到大妞那样子的字画儿我受刺激了,可是那天让我受刺激的事情,还绝不止这两件儿。

“唔。”

我还记得她扯着嗓子告诉我说:“竺寸草,我不需要你可怜,也请你告诉竺寸金,别花那么多心思在我身上,因为我不稀罕,不稀罕!你们做再多我也不会领情,我们之间,永远是生人!”

不科学,真的很不科学,我不想让她变成尖端科学的试验品每日神叨叨地,为了她的平凡,于是乎——

“你要干什么?”司机手还扶着方向盘,嘴里叼着根烟,含糊地问。

哈哈哈哈~“他用嬉皮笑脸回避了我的问题。

屋子是空的,秋千是空的,沙石是空的,云是空的,海是空的,

“哦,见鬼!”我用力地掐了掐自己,会痛。

我把热毛巾敷到了她的头上,她了一宿的高烧。

“请让一让,让一让。”又来了一个凑热闹的人,她提着一篮子青笋,像一条肥大的蛆虫般扭着胖胖的身躯往人群堆里挤去。

“呵呵。”他轻笑:“十里渠还有几个疯婆子,就那老窦家的三女儿窦春花儿呗!”

“那大妞呢?”我依旧好奇地问。

我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刚要拒绝,阿妈就慌里慌张地拖住了我。

“是么,”我冷着脸,很直白地说:“你要我怎么能相信,他的关心不是另有所图呢?”

“阿妈。”我跪倒在她面前,紧紧地握起她被杵得触目惊心的手,“你可认得,我是谁?”

“我早说过了,叫你少跟窦泌那死丫头来往,现在可好,搞得家里头乌烟瘴气,连财运都搞没了。”她无厘头地埋怨,完完全全地把窦泌当成了灾星。

“寸金,你在里面吗?我要进来了哦!”突如其来的叫唤冷不防吓我一跳,我匆匆忙把书往书柜里一塞,快步踱到了门边。

“不不不,这钱我不能要。”

你怎么才来?真让我好找!“他嗖地一下扑过来拽住我的胳膊,言语间不乏焦急。

“小丫头,这样的话,说得好沧桑啊,”我老气地告诉她:“以后别这么想,大人的事儿,别瞎掺和。”其实我觉得她说的话,听起来一副很有哲理的样子,可是我也觉得,这样的哲理,搞得我很没理,似乎对窦泌的执着,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一样。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端起了为人子的架子,指责阿妈说:“您既然那么害怕闹笑话,那就不应该和白老板搞暧昧,要知道,这样的关系,是有碍道德的,咱不能做这种挂不住脸面的事儿,这是害臊的。”

我和他一样干净,可惜,这样的干净,早已在窦泌的记忆里抹去,她不再记得。这世事无常的变故,就是始料未及,它类似于一张宣纸,被墨迹染了个透,你还是那张宣纸,但在旁人眼里,你已经不白了,更糟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慢慢泛黄,穿上一身洗不掉的痕迹,让风,让雨,让不看好你的电闪雷鸣,唾弃你一辈子。

“咬着吧,”我说:“我怕你疼。”

“啪!”如是风般迅疾地,白大娘冲过去给了窦泌一巴掌。窦泌吃惊地捂住了脸,白大娘颤栗的手扬在了半空,怔怔了半响。

兴许,有那么一天,她会抬头看看我,把微微泛蓝的光芒看在眼里,把缓缓流淌的心动放在心里,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纵使那微亮再虚弱我也会坚持。哦,是的,坚持,这值得坚持,哪怕十年,二十年,我会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待下去,直至:日近黄昏,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