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朱宝眼眶止不住红了起来。

照现在这局势,就算她不在行,那也得硬着头皮上。幸好宋姿的口头禅她也偷着学会了几句,比如有xx了不起啊,有xx就不用带脑子了吗!这类的。

andy看她神不守舍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有好事。他暗自嘀咕了两句,顺手把自己桌上的一个文件夹递给朱宝:“哎,朱宝,这些要复印的,我分不开身。帮个忙呗。”

朱宝暗暗咋舌,好贵,这种破店还敢收这么贵!

“嗯。”周浩南转了下方向盘,似乎心情很是愉悦:“喜欢吃什么,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法国餐厅……”

朱宝想着今晚的烦心事一堆,让人头疼,真想抛开这些,尽情地高兴一回。她直接豪气地一拍胸口:“那些又贵又吃不饱,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请客!”

周浩南看她心情变好,也不知道怎么,像是受了感染似的,唇角微微翘起:“好。”

吝啬鬼一辈子都是吝啬鬼。朱宝所谓的豪气一把,也是带着周浩南去了附近小巷子里的馆子。

周浩南抬头看头顶挂着的招牌,摇摇欲坠,写着“杨记面馆”几个大字。牌匾上面蒙了不少尘,那个“面”字几乎都看不清了。

晚上十点也没客人,地方不大,只有五张桌子。那桌椅油腻腻的,看得人反胃,周浩南的脚步刚踏过门槛,就直想缩回来。

朱宝却早就一马当先,窜了进去,利落地拿纸巾帮周浩南擦了桌椅,自己就随意地拍了下灰尘坐下了。她一边抽了个木筷子掰开,一边扭头看周浩南:“这里的面很好吃的,看不出来吧,它可是拿过奖的。那些五六十块钱的日式拉面,按我说还比不上这里的呢。”

拿的是哪个山里的奖啊。

周浩南嫌弃地皱着眉头,压根不想坐下来。他本想挑剔几句,看见朱宝那欢快的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等面端上来,朱宝看周浩南吃得津津有味,“好吃吧。”

“一般。”周浩南头也不抬,“老板,再来两碗。”

朱宝认识了周浩南很多年,但接触最多还是她读大二那年暑假。那时候周浩南从美国回来休假,让朱宝帮他做饭。从那段时间就现了,周浩南平时吃得很多,但是肉从不往身上长,真是羡慕死人。

朱宝朝老板招手,“还有,再来一打啤酒!”她平时节俭得很,来这里吃面一般不点饮料。

周浩南挑了下眉,“我得开车,不能喝。”

“那不要一打了,”朱宝忙招呼老板,冲他竖起一根指头:“一瓶,一瓶就行。”

“……”

二十分钟后,周浩南轻轻松松地吃完了三碗面,等他转过头,现旁边的朱宝已经醉成一坨烂泥。

朱宝一杯就倒,一喝多话就更多。

“这城市太憋屈了!勾心斗角,成天算计,累死人了!”朱宝趴在桌子上,手指抠着桌上的小孔:“存那么多钱容易么我,你不知道多累,用完的牙膏,我剪开看还能不能挤出点来!省钱省得快出毛病了,借钱给他付付,还从工资里拿大半出来给他供房子……结果就换来一句你傻逼你活该。”

周浩南暗骂自己更傻逼:他不停地给她加工资,没改善她的生活,反而送钱给情敌花了。

“你不知道,我爸妈活得特别苦,一直还住那破房子,顶层漏水得厉害,每两三年就要去刷一遍墙。林豪说买房的时候,我就犯傻了你知道不。你想啊,在s市租房太贵,还不如把租金给爸妈改善下生活。反正结婚后,把这房子抵押了也一样的。”

原来是为了爸妈。周浩南实在是没有想到。朱宝这种女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婚姻家庭,对事业没什么野心市压力大,节奏快,根本不适合朱宝这种人。如果是为了过点小日子,没必要来这里挤。

“谁知道他……呜……”朱宝呜咽了两声,使劲抓着自己的头:“我真没用啊我!!”

“不就是钱么,有什么好哭的,丑死了。”周浩南看她那么伤心,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软,抬手抽了几张纸巾,犹豫了下没帮她擦,只把纸巾递过去。“拿着,擦一下。”

朱宝断断续续地哭了又笑,最后她猛然站起来,双手一捶桌子:“我真是一事无成!”

周浩南被她逗笑,点头附和:“嗯,你的确是一事无成。来,多喝点。”边给朱宝倒酒,顺势招呼老板:“麻烦给我来一打。”

老板冲他摆了下手:“好嘞!”

朱宝脑子昏昏沉沉,还不忘省钱:“一打能给打个折不……”

周浩南扭头看老板去冰柜拿酒,低声说:“一折,老板说的。”

朱宝安心了,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

一杯接一杯,朱宝喝完一杯就拿杯子在桌上敲:“继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杯,朱宝头疼得厉害,似乎热得难受,还顺势把外套一拽,硬生生扯了下来,外套还“啪嗒”掉了一颗纽扣。

平时朱宝谨小慎微,每天穿着老实保守的长裤,头扎得像个大婶。这种奔放脱衣的情景,估计只在他的梦里见过。周浩南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却不肯再脱,让他失望透顶。

这时,朱宝忽然一把扯住他的领带,滚烫的唇暧昧地靠近他:“我问你!”

朱宝近在眼前,呼吸可闻,周浩南紧盯住淡色的唇,按理说没什么吸引的。可那唇瓣靠近一分,他心情就越焦躁一分。

他心底躁动,表面还是平静无波:“嗯?”

朱宝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几眼,像特务碰头,压低了声音说:“你认识周浩南不。”

周浩南看她大概彻底喝昏头了,不动声色,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认识周浩南,我认识他。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嘿嘿地笑了几声,拿起的酒杯又放下了,直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什么秘密?”这等待的一两秒出乎意料地长,他几乎有种心脏悬空的错觉。突如其来的希望在心底蠢蠢欲动。他干渴的喉头上下动了一下,“你暗恋他?”

朱宝那杯子猛然砸在桌上:“倒酒!”

周浩南给她满上,追问道:“到底什么秘密?”

等周浩南快要不耐烦了,她才忽然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他、他是个变态!”朱宝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变态,有个衣柜专门装女生衣服,各式各样都有。怪不得没有女朋友!”

“……”

“我怀疑他是变装癖。”朱宝激动地跳下了椅子,手脚并用,比划了一下柜子大小:“柜子有这么大!这么宽!我打开一看,密密麻麻全是女生衣服、鞋子,不信?我跟你说,这都不算,底下还有内裤和胸罩。你知道他那内裤胸罩怎么来的吗!”

“……”

“偷我的!”朱宝说起这个还是一脸愤怒,“在周家街那菜市场旁边买的,要十块钱一个呢。那些十块钱三个的胸罩他不偷,专挑贵的下手!”

朱宝的声音特别响亮,中气十足。周浩南尴尬地咳了一声,一转头,果然看见老板边假装擦桌子,边侧耳偷听,听得津津有味。

周浩南暗暗庆幸,他把大部分收藏品都锁进了保险箱,只留了一部分衣物在外面。

朱宝气愤地一拍桌:“所以你说他变态不变态?”

“变态。”周浩南附和着点头,又继续给她倒酒:“周浩南变态。来,多喝点。”

“虽然变态,但他是个特别好的好人。”朱宝歪头想了想,重重地强调了一遍:“好人。”

周浩南顺手把酒瓶放在一边,丝毫不觉得惭愧:“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