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和权的心底还是有些虚,但李嘉这丫头也太瞧不起人了!肉都送到嘴边来了,没有不吃的道理啊!

话说到这,萧和权以为算是摆平李嘉了,麻溜地爬起来作势要抱起她:“走,咱回家了。”

“相爷,要不要再请个靠谱点的郎中来啊!”

“重光近来可好?”该谈的都谈完了,李嘉刻意挑了个轻松点的话题。从回金陵之日起,在她的默许下重光就被襄王接走了。她无暇照顾是其一,其次是她的身份众人已知,再放她那未免招人非议。

闲散王爷柴旭远游回来,溜达到他王府,慢悠悠道:“我听皇兄说,你还是贼心不死?”

李嘉任他左看右看,等他似乎还想凑上来嗅嗅才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我要是真傻了呢。”

这么说她还有理了!萧和权被她气得火噌噌冒上头,加上赶路赶得精疲力尽,才想要开口骂她,人倏地晃了一晃,眼瞅着朝地上栽了下去。

皇帝的偏向让崔氏父子的脸色很不好看,而皇帝不话这个时候他们又不能开口,崔丘不得不向前方的太子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昔日光鲜明丽的谢宅就此落上一层又一层再也抹不去的灰尘,沦落成为扬州著名的鬼宅。传闻在阴雨蒙蒙的天气里,那宅子里会传出一声接一声的哭泣,久久不散。便是艳阳天里,偶有行人路过也是步履匆匆,不敢多停留。

这孩子到底是有心结的,被生身父亲遗弃,娘亲又早逝,这样的遭遇不是每个像他这样的孩子都经受得住的。李嘉知道重光心底有阴影,有也好,过去的苦难会逼得他不断前行,为了忘记也为了不再重复。

李嘉体贴地为他释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和我。”

“药才吃完,过会再去睡。天气虽热,但这湖上生风,莫要贪凉多待。下午还要吃记药,被忘了。对了,晚上……”巴拉巴拉,萧将军一口气不带喘地一连吩咐了下去,直到李嘉眉头深深拧出不耐之色才打住。

再叫公子也没用,李嘉默默地感受着她不懈地诱惑,我也是个姑娘,对你不感兴趣啊姑娘。

在、在下面?萧和权脑中瞬间展开了幅带颜色的画面,红绡帐内李嘉香汗淋漓地伏在他上面,简直忍不住地喷鼻血啊!这么一想,在下面也似乎别有情趣呢……

“狗男男”之一的萧将军无所觉地抱着李嘉一路穿廊过亭,将人轻巧巧地放在车上,目光落在李嘉腿上,不禁探手罩在包着层层软缎的膝头。这双腿毁在他手中,他能独对千军万马、生死一线,却没有勇气对眼前人说出一个字的真相。

李嘉被踹门的巨响惊得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望着那个步步逼近的黑影,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手在草垫下一抽,指间牢牢握着把锋利的匕。在那个黑影弯腰时,李嘉神情镇定而冷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扎了出去。

“你什么意思?”

“……”副将噎得说不出话,将军,这郡主不管是美是丑好歹是个姑娘家啊!!!!

闻不到一点醋味,众人看好戏的心情失望地落了个空。不是传闻这梁国有名的才子奔赴千里来到燕国就是为了追随萧将军的步伐么?不是传闻萧将军在梁国即与他这爱郎痴缠不舍,夜夜同榻到天明么?!

坐在龙案后的燕帝心底一股恶寒,这他妈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坑老子。

斗篷半新不旧,却是上好的皮料,一看即是某人的旧物。两根指头捡起一角看了看,将军府难道穷成这样了,拿件旧哄哄的来献宝?李嘉撇撇嘴,一把抓起来马虎地罩在了身上。

堂堂一州官署,条件还没旁边一个县城的上台面,院落角落里的长草长得都有半人高,梁柱上朱红的漆彩落败成暗红色,像一块块干涸的血迹。檐下的灯笼久经风吹雨打,近乎退成了白纸。枯朽的老柳树上立着两三黑不溜秋的乌鸦,一到傍晚嘎嘎地叫。乍一看,三分不像官署七分倒像座鬼宅。

他从骨子里厌恶这些不男不女的内侍,权禹若不是借得这些阉人的手在燕帝耳旁煽风点火,他萧氏一门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柴旭啧了声,宦官不都是小白脸么。不过,他看了眼纠结的萧和权,要不要告诉他呢?还是不要了吧……

剪开纱布,露出的是个两指宽的小洞,涓涓地流着血,萧和权声因紧,渗着迫人的杀气:“谁做的?”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多年前经他亲手验证,他就知道面前这白衣少年的画皮下,实则是个女儿身。此事事关重大,萧和权摸不准李嘉的心意不敢妄然拆穿,只得闷闷道:“我不在乎。”

既是君臣,却也是父子。李嘉自嘲地叹了口气,终其一生她怕是再没有机会体验到“护犊情深”这个词的含义了,她的父母啊……

“睡着了,你就可以趁人之危?”李嘉的用词是绝对地直戳萧和权的心窝,薄唇一掀:“伪君子。”

襄王赫然看着李嘉,若非亲眼所见,他完全不敢相信如此狂妄霸道话语的主人会有这样一张无欲无求的脸庞。

李嘉虚脱地与它对视了会,仰头跌回枕头上,两眼虚闭。萧和权,他真的有那么伤心吗?

这孩子从官署接回来后,就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稍微大点的响动就吓得粘着李嘉不放,话少得堪比少年时的她。李嘉轻轻拨平他的衣襟,夹起一块糕点给他:“不怕,叔叔的朋友。”抬头向李谆简单地介绍道:“远房侄儿。”

不能放任他继续下去了,饶是李嘉在感情之事上再迟钝也能察觉出萧和权对她不同寻常的情感,她吃力地与他妄图撕毁她里衣的手做着斗争,匀了匀粗喘的气息:“你喜欢我?”

燕国将士不痛快,他们英明神武的振国将军怎么就看上了燕国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承受着靖王表面热情实为压迫的眼神,李嘉叹息一声,双手接过低低道:“多谢殿下。”梁燕两国人都在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靖王的。

“不是!”李嘉生硬而飞快地否决了柴旭的话,声音冷冷的:“我和他不熟。”

李嘉抿唇不语,谁叫梁帝生的这几个儿子全是走鸡斗狗的纨绔子弟呢?

依旧无视。

“不能!”李嘉果决地拒绝了,看萧和权有挣扎的企图,刀口二话不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萧氏在军中三代威名犹存,加之燕帝的有意提拔与护短,渐渐的,萧和权的名字在西北之境传开。

牵马在前的元四耳朵一竖,嗖地从袖子里抽出把小剪刀。哼!竟敢嫌弃我们家公子,待会给你马屁股上扎一刀!7788小说网

当然,对时事政治并不那么感兴趣,至今连皇帝老子他生了几个儿子都搞不清楚的梁国百姓之所以如此清晰地记住常梦庭这个人,还是多亏他那个与本人严重不符的字——萌图。

“有意入仕吗?”

萧和权木头似的看李嘉捧着这么一堆跪坐回他面前,钝钝地问:“这是什么?”

老人的脸看起来比李嘉还要青,大袖一甩:“胡闹!胡闹!!”来回疾走数步,对着李嘉既怒又忧:“刚来金陵,公子你就落水瘫了双腿。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务必保重身体,这回竟又中了毒,这传过去他不是寝食难安,也不成眠么?”

灌完茶粗粗一抹嘴,萧和权开门见山:“说吧,刚刚那个贼小子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我没料错的话,那个人,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萧和权嘴角的笑意在烛火下若有若无,捶着肩胛打了个张口:“困了困了,要去睡了。明日再学。”

今儿一早,她来了课室,远瞧见桌子上摆了件物什。她拍了下袖兜里的小白:“起来,吃早饭。”

骗子?李嘉不以为然地动了动眉尖,扶着轮椅一点点滑到地板上,在厚草垫坐好:“不是。”

春夏之交,秦淮河沿岸的琼树纷纷绽出洁白如玉的花盘,风姿绰约。微风拂过,细密的花瓣一层又一层洒在各户人家的阶前廊下,半城风雅。和顺坊位于金陵的西南角,挨着热闹的西市。地段不是很好,胜在价钱便宜,李嘉当初看中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如此。

月底,国子监的正门处停了各式华丽高调的马车,关了一个月的太学生迎来了一月一度的“放风”时间。各家小厮们等小少爷们等得无聊,开始例行的互相攀比、互相吹牛。

除了国子监配的寝具用品和墙角那一柜子塞得满满的书籍外,简洁甚至可称得上简陋的房内找不出一件多余鲜亮的物件来,丝毫看不出李嘉她陇西李氏的显赫身份。

“哦。”

声音很轻很冷,却一击必中,毫不留情地刺进了萧和权心窝里。

对,死人脸。萧和权拖着接近残废的胳膊仰躺在床上,朱红的横梁上雕刻着倒挂的蝙蝠,小小的眼睛漆黑漆黑的,让他想起那夜激流中同样漆黑、觅不到一丝光的眼睛。

李嘉嗅嗅鱼汤,皱皱眉,还是给面子地一口气喝完了,喝完现萧和权还盯着她,忙道:“我不喝第二碗!”

萧和权咳了声,将碗拿到一边,脸上泛起诡异的红,磨磨蹭蹭道:“媳妇,古人们不是说说饱暖思□吗?你看你也吃饱了……”

敢情把她喂饱了是等着给他填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