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宫人端来软椅,掺着李嘉将她扶了上去,李嘉又是低头谢恩。
“等死。”
重光咧嘴憨憨一笑,好似眼里闪过的悲伤不曾有过:“重光更希望像姑姑一些。”
在旁低声叮嘱武一行程安排的萧和权似才注意到这边动静,萧和权撇过李嘉看好戏的表情,径直看向平宁,剑眉紧拧:“我不是个同女人计较的人,但这次的事如果不是李嘉劝着、陛下压着,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我都不会放过里头的任何一人。”
李嘉叹息,何苦呢,她又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更何况,萧将军你在这我也很难处理自己的事啊。
“公子醉了,那边让奴来服侍您吧。”女子低迷地呢喃伴着诱惑的吐息撩过李嘉的耳。
自家大哥居然公然承认吃软饭!!萧名鼎气得手直抖,愤而不平地拍案而起:“你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哥怎么可能会屈居人下?!尤其是在这个病秧子的下面!”
“一群人围在一起附庸风雅罢了,有什么待不住的。”萧和权闷声闷气道,斜斜眼看高幸,话中有话:“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屋里黑布隆冬的,萧和权找了半天才勉强看到个身影伏在案上,均匀的气息声浮动在黑暗中。萧和权鼻子都气歪了,敢情他在外叫唤了半天,这小白眼狼居然在里边睡得正香?!
“什么忙?”
“关老子毛事啊!”不好的语气已经变成了不耐。
“西蜀战事尚且不明,此时定下封赏,似乎言之尚早。”说话的是权禹。
“是啊!”有人撑腰,萧名鼎的脑袋简直能昂到天上去:“权相不信,大可入宫去问陛下。”
外城东门十里处早已候立了一干礼部官员,梁燕两边的官员代表自家皇帝亲亲热热地寒暄了一通,便由燕臣开道,过护龙河入城。
只有今次入住的昆州大有不同,昆州位于燕国南部,偏靠江南,却实属一处山穷水恶的贫乏之地。一年内难见雨水,收成惨淡还要靠周边郡县救济。燕使们本不愿入住此地,但不巧李嘉在路上了风寒,病势汹汹,便拖着众人耽搁了一日,赶到这里时前不着店后不着村,只能留了下来。
“哦。”李嘉重新陷入沉默,由着萧和权往前推了截路,道:“明日你替我买些香烛元宝。”
萧将军狠狠咬了一截茅草:“哧,小白脸!”
“回来。”李嘉哑着嗓子叫住了他,脸上乌云蒙蒙,没好气道:“帮我。”
李嘉眉目淡淡,既没拒绝也没接受:“我是个男子。”
六十大典一过,梁帝自感天命不待,用崔贵妃床笫间揶揄他的话来说就是“成日操心,早晚死得快。”没有一个帝王不怕死的,梁帝捏捏脸上的皱纹,决定适当地把担子分给他的儿子们。
“……”被逮了个现行的萧和权木木地看着她:“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交往?”李嘉喃喃念着,冷漠地凝视着襄王,木然地似在背诵律例条文:“殿下您当初执意抛弃妻迎娶谢氏女,令谢女背负狐媚之名,声名狼藉。后谢家遭奸人陷害,男丁十五以上、七十以下者皆血溅刑场,其他流放岭南酷暑之地;女眷一并充为官妓,沦落风尘。殿下您为了自保,休弃谢氏。谢氏那时已有三月身孕,为了孩子她忍辱负重,在勾栏院里苟且偷生,生下孩子后便在谢家祠堂自缢而亡。”
一睁眼,趴在她胸前的小白含着晶莹地泪水将她望着,被捏爆了的尾巴痛苦地扭来扭去。主人!好痛啊!
萧和权默然不语,竟然有点“也不是不能接受入赘这种提议”的小意思。
萧和权解恨地一口咬在那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上,即便是喝醉了,他那点天然的敏感性仍能察觉到李嘉的推拒与疏远,这让他倍感失落的同时又大为火光。他的脑中、心里、眼里全是她,可她为什么看不到,感觉不到。不公平的恼怒感让萧和权采取了更激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于是,下一刻李嘉的外袍彻底遭了秧……
李嘉在帐内静静地看着对比明显的两国人,有种自己都不想承认的羡慕,梁国太过安逸富足,太祖用赫赫战功建立起的威势已日渐淡去。军中将士的血性也被日益安稳的生活磨去。
今日她接了这支血参,明日太子的黑名单上就会出现她李嘉的名字。
李嘉卷起书,波澜不惊地行了个礼:“殿下。”
李谆动一动脑子便明白过来,惊悚道:“他竟让你捉刀代笔写给陛下的寿诞贺词?”这个靖王胆大包天了,这是欺君罔上啊!
脾气怪是怪,腿虽也不好,但毕竟是前途无量的新晋状头,指不定哪日一步登天,自家闺女嫁了过去可就是个国夫人了。
“……”萧和权额角一跳,用商量的语气道:“你,能先从我身上下去,再说么?”
两个年少旧友的重逢,果然真是感动到让人流泪,至少萧少的眼泪伴随着他的嗷嗷叫流得那叫一个欢快……
“……”
李嘉沉默不语,十二娘微笑着摸了摸李嘉的脑袋,对他比了几下:“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尚好。”
“……”萧小少被伤到了自尊心,头顶乌云抱膝滚到角落里,不吱声了。
李嘉拉回袖口,悠悠然然地点了点头,顿了下又摇了下。也不是下毒,只不过吃了两种相冲的食物,一时作起来,看上去凶险万分罢了。若不如此,她又怎能光明正大地从国子监里脱身而出呢?
“……”
不是你,那能是谁?李嘉的眼神充满着质疑。
那人背对着李嘉坐在倒数第二排,埋头坐着,手边一盏油灯一个小碗,时不时拿着个小刷子蘸一蘸碗边。离得远,李嘉瞧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但她认得出他是谁。
“陇西李氏?姑臧大房”萧和权玩味地看着李嘉,开门见山道:“小骗子?”
“六郎呀,此番你回金陵,其他我不帮你。但你若凭自己的本事考入仕途,那么有个人你能去找一找他。”苍老的手指站着青色的茶水在棋盘上写了一个人名——常梦庭。
最后,萧小少还是掩好了被角,吹灭了灯,灰溜溜地带上门走了。
她的双腿……
“对了对了,李兄,其实你不必来修医术的,你的成绩完全够了呀。”
李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们,她家里只有她一个雌的呢?算了,她是个善良的人,现实已经这么残忍就不要再让他们的梦想幻灭了吧……
“嘭”的一声巨响,大门贴着柴旭的鼻子重重带上,柴旭眨眨眼,摸了下落满灰的鼻子:“死人脸?”
李嘉眼中露出凶光,瞬间贴过脸,有样学样,在萧和权嘴唇上狠狠咬下一口:“我才不傻!”
一口见血,萧和权嗷嗷捂住嘴:“属狗的啊!”
李嘉舔了下嘴角,疑惑道:“没啥味道啊。”
萧和权脸上的嬉闹之色渐渐被前所未有的肃穆所取代,他抚过李嘉额前的,定定看着她:“李嘉,你,还认识我么?”李嘉歪着脑袋看他,眨眨眼:“你是大狗啊。”
“……”
作者有话要说:哟~大汪和嘉嘉的小甜蜜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