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幽幽抬眸,只见距她不远处的前席,长王子斜靠在席位之上,冷着那张俊脸正一瞬不瞬的瞪着她,接触到她扫来的视线,他的眼神适时染成一片厉色,愠怒在他脸上慢慢酝酿,那架势活脱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她感觉自从加冕为侯那日起,她便逐渐置身于迷层当中,将眼前的任何事物都看不真切了,难道真是被这顶高帽子压得晕头转向?

然而,却是娘娘‘苦苦’求来的!

他狰狞嘶吼,一把扼住了哥舒无鸾的脖颈。

公子夙咽了咽唾液,继续垂着眼帘,“儿臣……栢桦是儿臣杀的!”

哥舒无鸾抛下疑心,没有时间多想,这便躬着身子向暗门内走去。

这一声亲切的呼唤,听在公子夙耳里是那么的令他反感,不待男人将话讲完便冷声打断,语气满是疏离,“三更半夜,长王子不去睡觉,跑到本殿下这里来干什么?”

这么说他早就现了此事?那么,他为何要暗中提醒她?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般留心柏桦的命案?

公子夙也学着哥舒无鸾挑了挑眉,“周公约了本殿下,又没约你,你当然看不到喽!”

不要脸的脏坯子,竟敢拿他的脏手戳她胸口,她这辈子还从没有被哪个男人这般毛手毛脚,指指点点过!不要以为攀上了公主,便可以如此放肆,大胆妄为!

那该死的女人,当真可恶!她早料想到自己定会不吃她谄媚讨好的那套,这才暗中捣鬼,想要陷害她,!让她翻不了身,以至于无法宣扬出她与长王子的丑事!

哥舒无鸾淡漠的瞟着男人脸上耐人寻味的神情,听着他一口一个‘烟儿’的叫着,不由得头皮阵阵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还当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没有在意女子的满目怒火,仅是指着墙根下那堆血污斑驳的刑具,再次威吓出声,“绯色,你若负隅顽抗到底,那七十二道刑具恐怕是躲不过了!”

她可真是倒霉到家了,怎么偏偏栽在这个混蛋的手里?

突然,她忆起昨晚的贼人,难道是他?

她想的脑袋都要想破了,还是没有答案,不过眼下保护二殿下的安危却是刻不容缓的,不管他是不是意在对夙儿下手,她都要小心留意,以防不测。

哥舒无鸾掂着掌中的那柄匕,轻巧随携,做工细致华美,倒是难得的短刃,而后挑眉扫了一眼怯怯不语的魅充衣,她倒是忘了这个魅充衣的父亲乃是东都有名的铸匠,自他手中铸就的兵刃但凡都是精品!

然而,话音刚落,男人已经纵闪至丈外,风中还残留着他低沉如魔音般的邪笑。

哥舒无鸾缓缓走近摆放武器的香樟木阁,将佩剑轻轻放在架上,视线悠悠扫过珍爱的兵器,长剑、短刃、鲛绡鞭、飞针暗器、袖珍弩。这些都是她惯用的武器。

淡风微薰,点点花香馥郁,哥舒无鸾悄悄尾随着王子朗的身影,轻步行在月下,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女声,“哥舒?!”

然而,他那副俊美出众的容颜,就算是在何等的情况下,也不能拿‘低调’二字来诠释!

王龙早在被拒之门外之时,便已满心怒气,现下听这看门狗如此辱骂,当真再也咽不下这口气,“你这厮……老虎不威你当我们是病猫不成,看招……”

“简单!照本官的吩咐去做,今日之事本官就权当没看见,如何?”淡淡一句道出目的。

果不其然,管事的厉目开始扫向妇人,冷冷一喝,“将这个肥婆给我剥个精光扔到大街上去!看她还敢不敢在这儿撒野!”

妇人见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犹不解气,最后竟上了脚,连打带踹,口中吊着高腔骂骂叨叨,“小孬货,看老娘不打死你,让你嚎丧,你倒是嚎啊!我马上给你丧!有人想赚银子吗?谁将这个孬东西给老娘打残、打死,银票就是谁的!”

男人顿了一瞬,优雅的抬了抬手臂,好似将自己的身子展览一般,“那么你看在下……”

追在她身后赶来的王龙、邱虎刚要作势跟上,熟料大汉再次冷喝,“你们不许进!”

案子悬而未定,他还是不要轻易的得罪这位锦衣侯大人,不然,待哪日证实了她无罪,便有他苦头吃了!

这不,眼下她的脚步无论迈向哪,身后都有两个影子尾随其后,甩都甩不掉。

然而,他不知的是,她根本没打算将此事捅出去,他这也算是枉费心机了!

难道他想到了什么破绽?

哥舒无鸾冷笑反问,“不是本官想的哪样?”

片刻。

她的一掌用了功力,男人后退了两步,勉强稳住了身子。

一想到他摸准了她曾找过柏桦的时间,最后行凶嫁祸,便恨得牙根痒痒,这个王子朗居心颇毒!

杀气!是错觉吗?她竟在小小的夙儿脸上看见了若隐若现的杀气,哥舒无鸾心惊的想着。

想到今日公子夙看见柏桦之死的表情,哥舒无鸾心口不自觉的酸,那孩子向来谦恭,待师如父,恐怕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走出伤怀了!

而后,缓步上前,几乎是距离女子身前一拳间站定,如此的贴近,她不禁皱眉,夜风袭来,一股兰香自他身上飘出,优雅清新,直扑哥舒无鸾鼻翼,没想到此人的品味和心智竟是这般的风马牛不相及,真是糟蹋了那高洁的幽兰,好看的小说:。

哥舒无鸾长指抚了抚佩在腰间的剑柄,似在把玩,挑起眼帘,眸光淡若春雪,冰凉纯澈,继续道:“若本官真想动手大可以选在宫外,为什么要在宫里杀他,而且,还那么不小心的被人看到,这解释不通吧?”

侍从得令而去,片刻后巡卫官阔步走来,刚要行礼,便见大君抬手打断,“在柏先生逝前都有谁来过宝弈殿?”

她抬眸望向大妃,只见大妃眉头微颦,合起的红唇露出不竭的坚韧,即使再多不顺,她也永远是那么坚强。

突然,一把子磁性低靡的嗓音穿过耳膜,极是耐听,“卑职还未恭贺大人加冕之喜,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