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大君却缓声道:“爱妃!正因牵系无鸾,她才理应避嫌才好!”

见母亲沉着脸,公子夙不甘的瞪了一眼铁犁,气鼓鼓的闭上了嘴。

棋师柏桦安详的躺在血泊,心口处赫然浮现一道深深的剑伤,腥红遍染衣襟,他僵直的双臂垂在身侧,两掌随意摊开,俊容苍白中泛着青灰,显然已死去多时,眸子睁开,已凝固的血液黏在微启的唇角,从嘴角勾起的弧度看上去,仿佛是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浅笑。

“孽畜!放肆!”大君一声冷喝,百官皆噤声,宫乐停了,舞姬止步退下,众目齐齐飘向王子朗,他霎时成了焦点。

只要是大妃的话她便一概遵从。

在这之前,后宫中够资格问鼎大妃之位的只有两位夫人,一个是隐夫人,入宫最久,资历最深,但她无所出,未曾诞下子嗣;另一个就是皓月夫人,现在的大妃,她是第一个荣得封号的夫人,膝下有一子,名夙,年仅八岁,生的十分讨人喜欢,是大君的掌上明珠。

在她的心里大妃不仅是她的主子更像是她的亲人,她对她除了恭敬还充满了感激,十一年前若不是她将自己从黑猎师手下救出,恐怕她早已沦为以杀人为生的刽子手了!

她向来知道她性子极倔,若非让她将心里的自责全部吐露出来,她便不会原谅自己。

“若非今日鸾儿擅作主张的去找柏桦谈判,也不会掉入他们的陷阱!更不会坏了娘娘的好日子,还让国君对娘娘介怀!”哥舒无鸾皱眉浅道,秀丽的面颊染满内疚。

此刻,她极懊恼,懊恼自己的鲁莽,更恨柏桦与大司寇狼狈为奸,意欲将她从大妃身边拉走,若不是他们的那招请婚,何至于她差点乱了分寸,现在又来个人命案子上身,被铁犁那条疯狗乱咬一通,拿话点她觊觎权位,致使国君疑心大妃暗值势力!她好恨!她为何会如此的沉不住气!

“不关你的事!裴安设的陷阱还少么?即使今日你没去找柏桦,这祸事早晚还是会找上身的,至于国君……该介怀还是会介怀,并不会因为这一件事,而避免,别忘了,他是一国之主!”说到这里,大妃淡淡抬眸眺望向殿外的夜空,琥珀般的眸子里露出丝丝苍凉的落寞。

看在哥舒无鸾眼中,心口不由的紧,大妃是何等坚强的女人啊,面对起感情来还是不免脆弱,枕边人的戒心,就好比扎在心头的毒刺,那痛入骨入髓,这就是身为宫中女人的悲凉,即使最后睥睨整个后宫,却终是抚慰不了心口那片方寸之地,好看的小说:!

所以,感情于哥舒无鸾而言是累赘!

女子缓缓收起飘远的思绪,疑声道:“可鸾儿不明白,为何娘娘明知柏桦是裴安的人,还要启用他,这不是在身边放了一条毒蛇吗?”

大妃凝眸望向哥舒无鸾,淡道:“但是他却有实才,本宫看人向来不看出身!况且,夙儿也很喜欢他。”

声到尾处不禁放柔,令哥舒无鸾亦感受到了她慈母的温柔,这便是一个母亲伟大的地方,即使明知会给自身带来威胁,可为了孩子还是愿意将一切苦果咽下!

此刻,大妃的温柔慈爱,触及了她心底隐藏的那个秘密角落:如果她的母亲还在世,她是说如果,因为她也不清楚她的娘亲是不是还活着!那么娘亲是不是也像大妃疼爱公子夙那般疼爱她呢?

霎时,她的心湖,好似被投入一枚鹅卵石溅起了一池的涟漪,最后还是控制自己狠狠平复,不敢在大妃面前流露分毫心事!

哥舒无鸾舒了舒眉,而后曼声问道:“那娘娘认为柏桦之死是不是裴安所为,意欲栽赃?”

大妃勾起红唇,傲然一笑,“裴安向来老谋深算,他不会那么耐不住性子的!况且,若真想要栽赃,光杀个棋师,岂能轻易绊的倒我的鸾儿!”

大妃自信的话语,使哥舒无鸾心里霎时振奋满满。

突然,大妃眯起眸子,似略有所思的自语道:“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娘娘放心!鸾儿会尽快查清楚!”女子恭声回道。

大妃点的一下头,表示赞同她私下暗查此事,而后,叹了一声,惋惜道:“说来,柏桦死的着实可惜,本宫还是很看重他的!哎!夙儿那孩子,定要难过一阵子了!”

想到今日公子夙看见柏桦之死的表情,哥舒无鸾心口不自觉的酸,那孩子向来谦恭,待师如父,恐怕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走出伤怀了!

沉吟片刻,大妃再次招手,道:“别总跪着了,快起来吧!”

哥舒无鸾将手缓缓放入大妃温热的掌中,慢慢站起,跪了多时,腿不禁有些麻木了。

握着女子纤细的手掌,大妃温柔一笑,待眸光落到她略带凝重的玉面上,蹙眉问道:“你怎么脸色不好?是不是被那个铁犁气到了?他呀!光嘴毒,没什么脑子,别将他放在心上,待这件案子结在你手里,国君肯定不会留用他了,到时气便消了吧!”

言罢,再次柔柔一笑,拍着她的手背给以抚慰。

如此贴心的关怀,女子心下一暖,轻笑出声,“呵!”

而后,笑容尽收,面露疑色,缓声道:“鸾儿确有心事,却不是因为他,倒是那个燕七杀,着实是个迷,鸾儿一点也看不透他,要说他刻意接近吧,表现的却极欠智,鸾儿曾暗下查过他的底细,白的好像一张纸,到底是谁的人,根本摸不准!”

前朝涌动多方势力,以大司寇裴安为是一派,在明;再者便是国君的异母王兄楚王殿下,大君登基前他便被派至漳州封地,他人不在东都,所谓鞭长莫及,可朝堂内至今还有支持他的一股势力爪牙,准备伺机而动,这些人便是在暗处,是一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最后的那些小派暗势便不足为患了。

可这个男人若属以上两大势力的任意一方,都是难以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