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姑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那焦虑又期待幸福的心情,”玛格丽特小姐揶揄地笑道,“不过我可以一整天都陪着你,不过大概,到那个象征幸福的敲门声响起时,你就不需要我了。”

“瞧这些甜言蜜语,这可真叫我脸红!”玛格丽特小姐瞥了一眼正打算将它收起来,“噢!”她突然轻呼了一声,仔细地看了一眼信纸,拉起又坐回餐桌前的朱丽叶,“亲爱的,今天我可不能放任你这样不修边幅地度过。晚上罗伯特夫人的晚宴!啊!我记得刚才在桌子上瞧见她的邀请函。”

她紧抿着粉嫩的嘴唇,专注的模样相当耐看,就像一个孩子似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正乔伊斯觉得他本人百看不厌。一直到她停下笔,微倾斜过上半身来看他,乔伊斯才依依不舍地将眼神从她的脸上挪开,走到她身边去。

温德尔伯爵正在大厅里踱来踱去,他决意不叫两个孩子看出来他实在很想念他们,于是他想找到一个背靠着大门的椅子,拿起一份报纸,好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之后,她随意挑了一件大衣,穿在身上,就走出了房门。

达西只好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投奔妻子的怀抱,还不停地扑棱着往上跳,想要把手臂挂在母亲的脖子上。朱丽叶只好蹲□,听他含含糊糊地哭诉,她不由瞪了达西一眼。

在达西一家还未给相熟老友送去帖子告知他们自己已经到达伦敦的时候,他们已经以另一种方式高调出场。小达西不曾露面,就已经在口耳相传中俘获一大群女人的爱心,她们甚至认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抱着儿子的达西先生必定是一个极其善良,富有感情的男人。

当然想,可是也要看时候。朱丽叶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参观完整个温泉室,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卡罗琳没料到她如此之快就做出反应,索性她早就接受了自己全身上下这唯一的不足之处,也并未生气。她从床上站起身,走到奶娘跟前,伸出将指甲修得短小圆润的双手,去逗弄不哭不闹,正啃着手指自娱自乐的小达西。

她垂下眼睑,不再看向他。她孤零零地坐在客厅的角落里,没有人能陪她度过这一痛苦冰冷的时刻,所有人都忽略了她,连简也是——当她看到沾染到朱丽叶白色睡袍上的血迹时,她立刻自告奋勇地跟进房间帮忙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简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有勇气的女人。

简心里为她感到难受极了。

“与其说是威胁,你不如把它看成警告。”朱丽叶淡定地看着她。

艾琳似乎有些犹豫。

达西先生显然很吃惊,“我能否问上一句,是什么使您如此慷慨?”

这也是朱丽叶万分不愿意向玛格丽特小姐提起里奥先生的原因——她清楚地明白爱情是玛格丽特小姐人生中最痛苦的经历。

朱丽叶接过水杯,有些不解地抬头看看他。

“姨妈,您可不能老这样对她有意见。”朱丽叶微微有些抗议,“玛格丽特小姐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尽量避免和你接触,尽量避免和你出现在同一场合,因为她知道你对她的不满。可事实上,以她一贯的品性和受到的教育来说,我不认为她的过往有什么错。”

朱丽叶挂着他的手臂和他一道沿着走廊慢慢走过达西家族的辉煌史,最后停驻在他的画像前。画里的达西脸上挂着笑容,穿着时髦,黑色的鬈也被打理得温顺可爱。

他大步地往前走,将雷诺兹夫人扔在身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下人放好热水,什么也不想地将自己闷在热气腾腾的水中。

熟识的戴森夫人瞅着空子凑到雷诺兹夫人身边悄悄道,“她看起来似乎很好相处。”

朱丽叶应了一声,问道,“他的书房在哪儿?”

或许是因为她的语气软了下来,也或许是因为她对某位先生重要性的看法,使达西的怒气也消散了些,不过他依旧加了一句,“你完全可以否认你曾经和卡尔订过婚这件事。”

新上任的小警察忍不住尖刻地质问道,“包括她曾经和另一个男人订婚?”

从这样近距离的仔细观察,朱丽叶现达西的的确确长了一双如子夜般深邃的黑眼睛,他的眼睫毛出人意料的浓密,尤其是下眼睫,将原本就形状漂亮的眼睛点缀得更是深情,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达西惊诧万分地看着她一系列的举动,倾过身,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想将她从枕头里扶起来,揶揄地问道,“达西夫人,我能问一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柯林斯先生,你来的正好,我希望你能教导教导斯托克小姐,你可以讲一些教区的事务给她听。”

朱丽叶看着她。

朱丽叶回到大厅里,她的脚步轻盈,然而玛格丽特小姐立即迅抬起头看到了她,她调皮地将手指放到唇边比了比示意她噤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达西的沙后。

而写给乔治安娜的信则颇有异曲同工之处,然而,朱丽叶巧妙地用了一种热切洋溢的语气将上述达西的优点夸赞了一番,其中缀上许多溢美之词,使它看起来像一封热恋中的书信。这封信将朱丽叶自己也逗得哈哈大笑。

不止安布尔夫人不满意,甚至连达西都隐隐地觉得遗憾,他觉得她既然那么能言善辩,至少能再说出几句动人的句子,然而——只有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我不想矫情地说不是,一个好看的丈夫的确让人赏心悦目。”朱丽叶一边思索着重新在花坛上坐下,一边慢慢地说,“但是还要更细节的方面。”

乔伊斯卡尔为自己的不谨慎再一次给朱丽叶带来麻烦而感到深深地自责,因此他鼓足勇气给她写了这封信,并且他努力找到一件足以帮助朱丽叶摆脱屈维斯先生的事情的证据——以此来弥补他的过错。

“老师?”宾利小姐狐疑地看着她,又疑问地看了一眼达西。

“你挡着我的阳光了,先生。”然而朱丽叶头也未抬,达西能看到她弯下去纤细的脖颈,从高高在上的角度看过去,它干净又脆弱,仿佛昨天那一段路程中令他惊心动魄的活色生香都是幻觉。“你一来,我就感觉到凉飕飕的。如果你想炫耀你的身材高大,完全可以站到我面前来,不过我可能不大乐意见到您。”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一点也不尊重。

达西虽然面不改色,但内心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现卡罗琳已经不愿意出现在伦敦的宴会上,因为她年已二十四还未出嫁,所以宁愿和他们一道窝在乡下的宅子里,脾气越来越坏;他没有现简身怀有孕,还是每天在灯下苦苦研究那些对她而言高深又困难的工厂账目;他没有现他的长子一岁多的小查尔斯什么时候长了第一颗牙,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什么时候会第一个单词——直到他面色青紫的躺在小小的棺材里。

只有平克尔顿夫人看出来安布尔夫人隐藏下的害羞。

朱丽叶觉得自己脸上恐怕和屈维斯先生一样,都涨成紫红色了,好不容易到一曲终了,她克制自己立刻跳开的心情,向他匆匆一礼后,就去找她先前错误抛下的奶油布丁。

“噢!”朱丽叶吃了一惊,她有些懊恼地看着安布尔夫人道,“我并没有!”

“只是作为一门必要的淑女课程罢了。”朱丽叶轻轻摇了摇手,认为自己那简单的水平在伊拉这样的‘巨作’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这是朱丽叶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纠缠得狼狈万分,她借口跳舞才逃离了这个让她隐隐生出惧怕的女人身边。

达西立即决定收回前话,她压根儿不是心眼儿的构造与旁人不同,而是心眼儿太小!